“圣人不需要怀疑先帝对圣人的爱慕。正是因此,太宗帝没有把遗诏留给先帝,也正是因此,先帝将遗诏毁了。”唐安平静道,“所有一切可能阻碍圣人的障碍,都在圣人走上龙椅之前,被先帝扫除了。先帝答应交给圣人江山,便是给圣人一个平安顺遂的江山。”
唐安说完,女皇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站起了身,从龙椅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走到了唐安的面前。女皇与身俱来皇者的气魄,站在唐安面前时,让唐安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若是如此,《千酒诗》又是什么?”女皇张口缓慢问道,带有杀机。
“这个问题,不如圣人亲自翻看一番,便会有所了解了。”唐安微笑着回答。
女皇看着唐安,仰着下巴,好一会儿她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回去吧。你还是大理寺的仵作,该有你该做的事。”
“臣女告退。”唐安再次行了大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唐安离开后,女皇转过身对一旁的上官婉儿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封了他做梁王,他还不知足?就连张易之也参与其中?”
“恐怕是的。”上官婉儿低下头回答。
“好。真是好样的。”女皇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要看看,白秦山那个老匹夫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入了夜的都城变得很安静。但这却是暴风
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各方势力都在暗自较劲,不断涌动着。白秦山准备最后一搏,他已经调动了手里所有的兵力,事实上,蒋于书之前的谋反也是他怂恿的。
虽然他原本就没有指望蒋于书能够成事,但蒋于书的确帮了他不少忙,而且在蒋于书被捕之后,他接手了蒋于书在外的兵力。当然也包括了之前和蒋于书联合的***。
突厥的精锐部队已经在白秦山的安排下进入了洛阳城,并且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白秦山站在窗前,八年前他也是这样,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但却没能浇灭皇宫的大火。八年前他就想要利用先帝遗诏把武媚娘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却没想到反被武媚娘摆了一道,不仅没能把她拉下来,更加赔进了白贵妃的命,那是他最后悔的一夜。
今夜,他一定要让一切回到正轨。
“侯爷,都准备好了。”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说道,“梁王派了暗卫,已经全被诛杀了。”
“很好。”白秦山点点头,“是时候了,让女皇这个妖妇为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白秦山的人顺利地进入了皇宫之中,将大殿中独自一人的女皇包围。白秦山从大殿门口缓步走了进来,一脸得意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女皇。
“好久不见了,定安侯。”女皇端坐着,依旧居高临下,有着不可反抗的压迫。
“的确很久了,武媚娘
。”白秦山冷哼一声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哦?”女皇挑眉,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太宗帝生前立下遗诏,武氏媚娘,祸乱宫廷,涉足朝政,诛杀之。”白秦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本书册道,“这份遗诏就藏在这本诗集之中,而这本诗集正是先帝生前所写,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
“哈哈哈……”女皇放声大笑道,“你说这是太宗遗诏就是太宗遗诏?白秦山,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白秦山眯起了眼,收起了东西道,“你说得没错,这本破诗集的确什么也没有,但很快,这封遗诏就是真的遗诏了。武氏媚娘祸乱江山,杀之,乃人臣之本!杀了你之后,只要盖上玉玺,没有人会质疑,这究竟是不是出自太宗之手,只要朝臣相信,这便是太宗遗诏!”
“白秦山啊白秦山,你果然是个痴情种啊。”女皇轻笑道,“为了一个女人,连假传圣旨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看来赵惊鸿说的没错,蒋于书会谋反,联合突厥,也是你的手笔吧。”
“不错!武媚娘,不是我要反你,是全天下都要反你!”白秦山提高了声调大喊道,“你心狠手辣,杀害无辜之人,谋夺李唐江山,不守妇道,**后宫!甚至还想要让武三思那个废物继承大统!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罪大恶极!”
“放肆!”女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指着白秦山大
骂道。
“老夫今日做了这事,便是拼了性命一搏。老夫不信!老天爷会站在你这边!”白秦山指着天,义正严辞道。
“好!朕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天命所归!”女皇道,“来人!拿下逆贼白秦山!”
白秦山一愣,随后便被团团包围,连带着他带来的亲兵也被围住。
“张丞相,你都听到了。”女皇冷冷道,“定安侯白秦山勾结突厥,伪造圣旨,犯上作乱,罪大恶极,朕今日就下诏,株连九族!”
张柬之和上官婉儿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看着白秦山。
“不可能!不可能!”白秦山显然没想到会是眼前的局面,“你怎么可能……”
“你想说你那些谋反军是吗?早就被朕的亲兵全数诛杀了。”女皇冷笑道,“白秦山,八年前你没完成的事,今日也不可能完成!”
“不可能!绝不可能!”白秦山的情绪失控,显然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然而女皇却很满意眼前的状况,看着白秦山被捕,变成了疯子。白秦山突然出其不意,拔出佩刀,向女皇砍来。女皇来不及反应过来,上官婉儿已经出手,挡住了白秦山这一刀的同时,把自己的长剑刺进了白秦山的胸膛。
“把他的尸体拖出去,挂在城门口,鞭尸三日。”女皇冷语道。
大明宫里的一场叛乱就此结束,此时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女皇和张柬之两人。女皇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千酒诗
》,翻阅了起来。张柬之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瞧瞧,稚奴由始至终,对朕都如此偏袒。”女皇和上了诗集,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无论是后位,还是天下,只要朕开口,稚奴从没有拒绝过。朕竟然还曾经怀疑,稚奴想要朕死。真是可笑。”
“先帝对圣人一片爱慕之情日月可鉴。”张柬之淡淡道,“诚然,先帝也足够信任圣人,能够将李唐江山打理得更好。”
“李唐江山……哈哈哈……李唐江山……”女皇忽然放声大笑道,“这么多年来,到头来我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罢了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张丞相,你怕是早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吧。”
女皇转过身,看着张柬之。
“臣不敢。”张柬之虽然这么说,但直视女皇没有丝毫的恐惧,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朕累了,你先退下。”女皇摆了摆手,拖着脚步走到了龙椅上,坐了下来,撑着额头。“臣告退。”张柬之说完,退出了大明宫。
大明宫里此时只剩下了女皇一人。她看着手边的《千酒诗》,回忆起了曾经和高宗帝在一起的一些片段。
那是她刚刚册封为后时,先帝曾说,“朕自今日起,只醉人不醉酒,每饮一次酒,便为你作诗一首,直到朕驾鹤仙去,定然能写诗千万首。”
女皇想起先帝的这些话,忍不住感概,“稚奴啊稚奴,你真是……该让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