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
乌山。
“小姑娘,大家都跑去村头迎接城里来的爱心人士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给棠梨提供住宿的热心村民李玉兰说。
棠梨正在给草莓浇水,回绝了她:“李婶,我忙着呢。”
可李玉兰实在是太热心肠了,非拉着棠梨去。
棠梨只好去。
混在人群里,她被挤到了最后一排。
她远远望着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的爱心人士在村民的簇拥下,踏进了与他身份严重不符的村子。
顾.爱心人士.北珩。
人群散去,一些负责搬运捐赠物资的工作人员抱怨道:“我们顾总这样的贵公子,怎么想着来这样的贫困山区献爱心呢?”
“真是太遭罪了。”
他们出身平凡,尚且受不了这里的条件,何况顾北珩呢?
棠梨听着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又回去给草莓浇水了。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李玉兰站在田埂上大喊:“小姑娘,吃饭了。”
棠梨直起腰,目光却是落在了李玉兰旁边身形挺拔的男人身上,他还是那么矜贵优雅,只是西装裤的裤脚上沾了土。
她有意支开李玉兰:“李婶,我刚才看到家里的狗挣脱绳子往村东头跑了,您赶紧去看看。”
李玉兰家的狗会咬陌生人,她找狗去了。
棠梨蹲下,用手仔细拍干净了男人裤角上的土。
她的神情特别认真。
顾北珩怔怔地看着女孩的动作。
夏天天气热,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成了高马尾,青春靓丽。蹲着的时候,他还能看到她漂亮的脖颈线条。
他移开眼:“还习惯吗?”
棠梨打开盒饭,吃了一小口:“挺好。”
她开始埋头扒饭。
顾北珩瞧着女孩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沾着泥土,皮肤也晒黑了,心里有些不好受。
“你不是要参观草莓吗?趁着天没黑,赶紧参观啊。”
顾北珩心里清楚,那只是借口。
他只字不提参观的事,“都已经七点了,他们还不让你休息吗?”
“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么早回去挺无聊的,还不如等到天黑再回去。”
棠梨胃口小,吃了一半就不吃了,继续干活。
“我来帮你。”
“不用,”棠梨制止了他:“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这也不是什么重活,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顾北珩没听,拿起花洒,学着女孩的样子给每一株草莓浇水。
“结了好多果实,”他说。
棠梨突然停下手里的活,看着男人说:“这叫草莓成熟时。”
怎么听着带有一丝情.色的意味呢?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女孩狡黠一笑。
顾北珩疑惑: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大胆直白吗?
突然,天空阴云密布。
“好像要下雨了,山里的雨来得又急又凶,我要回去了,你也快些离开吧。”
顾北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住哪里?我去看看你的居住条件。”
棠梨没拒绝,领着他往李玉兰家走。
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箱子。
她好奇:“这是什么?”
“给你的,回去看。”
李玉兰家就是普通人家,房子是砖瓦房,但是收拾得挺干净,棠梨住在西边的一间房。
房子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褥子也很薄。
顾北珩看得直皱眉,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这里条件太艰苦了,三天后你和我一起离开。”
棠梨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往后仰:“不要。”
“你要是想实习,可以来顾氏,用不着待在深山里。难不成你毕业以后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可以呢?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我每天都很快乐。”
“我只听说过人家努力念书走出大山的。而且,我供你上学,不是为了让你在这穷乡僻壤里灰头土脸地过一辈子的。你看看那些社会新闻,大山里的女性过得有多惨?”
棠梨笑着凑近男人。
她踮着脚,重心不稳,所以就抓着他胸前的西装布料:“你这么紧张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顾北珩后退,与她拉开些距离:“你想太多了。”
“那你看没看得出来,我对你有意思啊?”
顾北珩一时语赛。
怎么说呢?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如果是别的女人对他存了心思,他必定非常反感。可对于她,他一开始压根没觉得她有那种心思。
即使后来她偶尔表现得露骨些,他都没往男女那点事上想。
他沉吟片刻说:“我们不可能。”
棠梨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也对,你与沈清夏是门当户对,她才有资格嫁给你。”
“这和夏夏没关系。感情的事很复杂,你还小,不用急着找婆家。”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管我。你对我太好了,我就会依赖你,喜欢你,然后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我缺爱,”她凑到他耳边,嗓音压低了说。
“别胡闹,”顾北珩再次后退,“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想离开的时候联系我,我先走了。”
刚推开门,雨点就劈里啪啦地砸下来,阻挡了他离开的脚步。
不多时,院子里已经有积水了。
“看样子,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棠梨幸灾乐祸,顺手拆着他搬来的箱子。
箱子里全是暖宫贴。
“谢谢你,不过,我就在这里待一个月,用不了这么多。”
顾北珩返回屋里,扯了扯领带:“我哪里懂女人的东西?”
上次见她疼成那样,他就买了。
这话成功地让棠梨笑出声,“原来你没交过女朋友啊,我也没交过男朋友。”
“少说这些废话,”他恼怒。
她认真起来:“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就你这发育状况,还做不了女人。”
棠梨往自己胸口瞄了一眼,“要不,我去做个手术吧?”
顾北珩:“……”
这时,李玉兰找狗回来了。
她淋成了落汤鸡,还不忘关心棠梨,见她屋里的灯没亮,便敲了敲门:“小姑娘,你睡了吗?”
“李婶,今晚下雨,所以我想早点睡。”
“好的。”
屋外没声了。
顾北珩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你来接我。”
“这么晚了,你一个男人在我房间里逗留这么久,别人会说闲话的,”棠梨解释:“这里民风保守。”
顾北珩思考了下,又是打了个电话:“你不用来了。”
他看着屋子里约莫一米二的床,一阵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