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夏有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绝望地瞪着眼睛,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亲生父亲……只是一个管家???”
夏禹政声音很平静:“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但我要说的是,你生父,比你生母人品好得多……”
当年许青假借探亲之名来夏家吃饭,晚上特意劝了许禾不少酒。
许禾本身就没什么酒量,很快就喝多了。
许青以为自己机会来了,结果没成想,夏禹政特心疼媳妇儿,立刻就陪媳妇儿回房休息。
至于后来许青是如何装醉留在夏家,又如何阴差阳错的进了管家黄叔房间,那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大概就跟小说里那些“狗血”桥段差别不大。
那晚过后,许青一直没跟许禾或者夏家人联系,她还不知自己走错了房间,发现怀孕后,她就藏了起来,准备先斩后奏。
直到怀孕中后期,有一次夏家管家来找她,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竟然不是夏禹政的。
她发了疯一样的崩溃大叫,问他都有谁知道这件事。
黄叔见她大着肚子也很震惊,他说夏夫人、夏先生已经知道了,其他人他没告诉。
许青简直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直接把他撵了出去。
“要是不想我报警,就立刻给我滚出去!你要是敢再出现在我眼前,或者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就立刻一尸两命!”
黄叔自知身份卑微,只好答应。
许青当时肚子确实已经挺大了,不太好做引产。
但要真按照她那疯狂的性格,知道自己怀的其实是一个管家的孩子,她不管说什么也是会打掉的。
可后来,她并没打掉。
她似乎有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理由。
而且……异常坚决……
当时夏家没人去在意这些,因为那之后没多久,许禾也怀孕了,夏禹政全部心思都在老婆身上,加上当时年纪尚轻的三个儿子,都在迎接新生命的降临。
黄叔自觉愧对主子们,工作特别用心,夫人怀孕过程中、点点滴滴、他都照顾的面面俱到。
后来夫人临盆、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白玉团子般的掌上明珠终于降生了。
夏家上下欢声笑语。
三年多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黄叔知道夫人有多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尤其宝贝大小姐,比起照顾那三个小少爷还要加倍用心。
天天扯着她小手手在别墅花园里溜达、散步,喜欢极了。
日子过得轻松安逸,直到夏夜三岁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夏家车子歪歪斜斜地停进别墅大院里,许禾惊慌失措地跑下车,眼神里全是慌乱无助,她边往里跑边问佣人们:“小甜糕回家了吗?”
佣人们纷纷摇头,紧接着,黄叔又接到夏先生打来的电话。
黄叔这才知道,那又萌又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竟然失踪了!
少爷们也被保姆接回来了,夏家乱成一锅粥。
白天还温馨无比、让京都所有家族羡慕不已的夏家,一夜之间被重重的阴霾笼罩。
黄叔亲眼见着,夫人、先生一夜之间、憔悴得像老了十岁。
警察积极调查,但却怎么都找不到有力线索。
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夏家再也没有欢声笑语。
再后来,乔玉芬带着夏有容来到夏家,要求夏禹政一定要收养她。
许禾问原因,乔玉芬就说自己跟她投缘,然后明里暗里地点夏禹政,说这是许青的孩子,她以为儿子明白她的意思。
而许青这边也找到许禾,说自己马上就要出国了,有个不错的对象,但那人不可能接受她有个孩子,如果许禾不能帮她养,她就只能把孩子送到福利院。
许禾看着当时年纪还很小的小容,心生不忍,再加上乔玉芬态度十分坚决,这才答应下来。
黄叔那天一直没露面,躲在门口,偷偷看那小女孩。
看着看着,就笑了。
可笑着笑着,唇角又渐渐落了下来。
定下要收养小容的当天,他毅然递了辞呈。
许禾和夏禹政都知道他的意思。
他想让小容能在夏家好好待着,永远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
夏禹政和许禾想起陈年旧事,神情动容。
夏夜坐在一旁玩游戏,手机调了静音。
她好像根本没听,但其实什么都听了。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黄叔。
乔玉芬听到后面,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真没想到,她以为自己英明绝顶,结果,却被许青母女耍了十几年!
夏有容就像灵魂被人抽空了一样,眼神空洞,完全无神。
她……夏家尊贵无比的大小姐,竟然是管家的孩子???
乔玉芬看一眼夏有容,朝自己的随行佣人挥了挥手:“把她带走,我不想再看见她,还有那个许青也……”
见她气得着实不轻,佣人连忙应下。
“大小姐,得罪了。”
夏有容一开始还不想走,可见一屋子人谁都没有想挽留她的意思,才顺着佣人带她起来的力道,被带出包厢。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探究自己的身世?!
**
撵走了那个假孙女,乔玉芬视线不自觉落向夏夜和许禾。
她一直认为懂事听话的许青母女,最后事实证明,根本就是满嘴谎话、虚荣自私。
可再看自己一直不喜欢的许禾母女……
对比之下,高低立见。
许禾虽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自己住在夏家的时候,她其实每次都照顾的很好。
还为夏家生养了三个那么漂亮的少爷,和一个……
再次看向夏夜,乔玉芬心态跟从前完全不同。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只有夏夜一个孙女。
只有夜夜才是她的亲孙女,是她儿子的亲生骨肉。
不知怎么的,乔玉芬突然觉得夜夜分外可爱。
这绝对是取她儿子和儿媳优点长得,确实是比小容好看。
她以前到底是被什么蒙了心?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而且夜夜不但长得漂亮,各方面都特别优秀,高考状元、会吹古笛、最近还上了电视。
乔玉芬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特别讨好道:“夜夜啊,今天吃好了吗?要不奶奶再给你……”
“妈,”夏夜及时打断,看向许禾:“我想回家了。”
“啊,”许禾愣了愣,赶紧搬出早上就编好的理由:“妈,您多担待,夜夜早上就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别真的是感冒发烧、再传染给您就不好了……”
这要换做从前,乔玉芬绝对会鼻孔朝天的“哼”一声。
可今天,她不但没冷嘲热讽,反而还着急上了:“感冒发烧?哎呀!那可不行,赶紧回家,把家庭医生叫来,好好给看看!”
夏禹政顺着乔玉芬的话道:“小禾,夜夜不舒服你就赶紧送她回去,我送妈回老宅就行。”
乔玉芬跟着点头配合:“对,就这么办。”
许禾、夏夜对看一眼:…………
冷不丁这么热情,真挺吓人的。
**
许青扔下夏有容,改签了当天晚上的机票。
等乔玉芬他们回老宅时,许青行李都拿走了。
离开的十分狼狈。
接下来的几天,夏有容那边彻底消停,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临近开学,也不出房门半步。
佣人进她房间总能听到她自言自语:“我就是大家闺秀!正牌千金!谁都别想骗我!”
京大新生是8月20号报道,比非新生要提前20多天。
预备出来的时间,是让学生适应宿舍、熟悉舍友、再就是为期两周的军训了。
报道前几天,许禾一直忙着准备女儿开学及军训所需要的东西。
她要不给准备好,就指望她女儿那个小马虎,报道当天绝对空着手就去了。
虽然京大离夏家并不算远,但周一到周五还是要住校的,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不提前准备好绝对不行。
这会儿,一只大大的象牙白行李箱摊开在地上,许禾正一样一样往里面收拾东西。
她手里拿一只便携式热水壶,忽然拿不准主意。
“京大宿舍……能不能用热水壶来着?”
正犹豫着,手中热水壶被人从对面抽走。
江玄好看的俊眸微眯了眯,仔细核对那热水壶底标着的功率:“京大宿舍可以使用650w以下的电器,这个热水壶是小功率的,可以用。”
他表情挺认真的,说完,特别熟练的捻一只塑封袋,把热水壶工工整整地装进去,摆进行李箱里。
许禾嘴角一抽。
话说江总怎么也在?!
一旁吴妈恭敬道:“夫人,江总是刚刚到的,听说您在收拾二小姐的行李,就说要来帮您忙。”
“打扰了,”江玄嘴上说着打扰,实则一点也不见外。
他将拎来的东西放在地上,衬衫袖口工整卷起,蹲在行李箱前,抬手就开始收拾。
许禾觉得很不好意思:“江总,我来收拾就行,你去外面休息吧,现在十点半,估计再有一会儿,夜夜就该醒了……”
江玄语气从容淡定:“无妨,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许禾:???
江玄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每一样都已经提前打包好,看着就非常整洁干净:“拿了些她平时可能会用到的生活用品,一起放进去吧,都是消耗品,跟您准备的重了也无妨。”
许禾看着他动作比自己都麻利,不由得惊了惊。
——‘江总不仅有能力,而且还心细善解人意。’
——‘一点儿也不像小甜糕他爸那么直男癌。’
——‘小甜糕平日大大咧咧的,就缺一个能对她这么上心的人,以后他俩要真在一起了,感觉还真挺让人放心的啊?’
江玄停了停手中的活儿,看向她,语气郑重回复:“是的。”
许禾:“啊?”
她刚刚那些都是心理活动,并没有说出来,当然不会觉得江玄这句无缝连接的‘是的’,是在回复她。
江玄高深笑笑:“没什么,夏先生不在?”
他随便岔开话题。
效果不错,许禾立刻顺着他问话回答:“是啊,小甜糕爸爸去植物协会了,他们协会今天又是交流日,昨天晚上就跟小甜糕商量着想拿她一盆花,商量了好半天,小甜糕才同意,你不知道,她可宝贝她那些小花小草了……”
她是笑着说的,江玄也是笑着听的。
只要是听人讲起那小女孩的事,男人笑容就总是不自觉爬上眉梢。
这件事,几千年来都没变过。
不过他当然知道那小女孩有多宝贝自己那些花花草草,之前他去狐狸洞找她,不小心踩到她种的小花的叶子,那小女孩跟他打了一天一夜。
江玄淡然一笑:“听说协会里有位上了年纪的卞姓植物学家,是京大生物医学系的教授?”
许禾表情挺赞许的:“江总还真是做了功课,是啊,小甜糕爸爸以前就跟卞教授认识,不过也是等小甜糕考上生物医学系后他才反应过来,那位卞教授可不就在生物医学系任职呢么?今天他去,就是想顺便跟卞教授交流一下,让卞教授以后多照顾照顾小甜糕。”
江玄弯了弯唇,语气笃定,气度不凡:“这方面您和夏先生不用担心,等开学,卞教授必定会对小甜糕多加照顾的。”
许禾没太理解他这话里的深意,就以为他是觉得小甜糕考了满分状元、所以教授才会对她照顾。
许禾温柔道:“还是提前打声招呼比较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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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植物协会这边。
不出所料,夏禹政带去的奇异花卉,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周围议论声不绝于耳。
老韩和邹校长皆连连咋舌:“绝了,这花简直绝了。”
夏禹政自豪笑笑:“老先生什么时候过来?我还想让他帮忙鉴定鉴定呢。”
他口中的老先生,就是指那位植物学家、卞教授。
老韩挺自然地抬了抬下巴:“应该是在跪拜祖师爷画像吧,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听说这规矩从卞教授太师父那辈儿就已经有了,有一次我碰巧去找卞教授时扫到一眼,那画可有年头了,里面画的、也是位古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