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那用不用和高力士打个招呼,他最近派人盯着各条官道的商事情况,咱们这些粮食运进来后,要是不给他说一声,保不齐过后那家伙就会借口找麻烦!”
“这确实是个问题!”徐玉瑱快速考虑后,道:“你待会儿去卿和斋一趟,寻几件珍品给高力士送过去!银子算柜上!”
“明白!”
等到李德鹊离开后,徐玉瑱冲铁肇说:“叔,昨个你弄来的那些案牍资料里,我扫眼看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司礼监高力进的名字,有这人吧!”
“有!”铁肇沉声:“我取出这些玩意儿时,刻意扫眼里面的详细,其中内务府里总共有七个内侍太监,全都是北秦朝廷实打实的人物!”
“那就好!”徐玉瑱稍微松了口气:“这些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没少做缺德事,如果他们不过分还好,反之我就把这些东西送给他们的对手,想来会得到极大的助力!”
带着这般念想,徐玉瑱对于高力士的位置关系又重新摆了姿态,半个时辰后,李德鹊带着礼物前往高力士府邸,得知来意,高力士很是高兴:“徐老弟太讲路数了,既然我当初应下他的意思,接下来又怎么会使绊子呢!”
换做旁人听到这话,还以为高力士是真的有心相助,可在李德鹊耳朵里,他的怒骂声已经从心底里飘出来:‘该死的狗东西,真以为我们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行,你等着!’
当然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应付不断,只见李德鹊摸了摸额头的汗水,装出一副很是紧张的样子:“高大人,有您老在陈唐郡为我们义信成的商队保驾护航,那我们东家是放一百个心,这不...马上就要有粮食运来,您看您打算怎么接运?虽说宜兴和那边已经给了户部的官令,可是考虑到您这里的关系,我们东家还是让我先来听听您的意思?”
“户部已经给了令?”高力士正在笑呵的脸突然僵硬几分,显然是没有想到,只是转念考虑后,高力士就释然了:‘宜兴和背后的于成龙就是户部的官,他要是弄什么官令,岂不是容易太多,也罢,我暂且让一回合!’
拿定主意的高力士顺着李德鹊的意思道:“徐老弟这次和宜兴和做生意,户部的官令都能够落下来,想必非同小可,在这里本官多一句嘴,北秦的朝廷情况不妙,六部中更以户部和兵部尤为复杂,所以徐老弟那边的生意牵扯上户部,还是多小心几分吧,真有什么需要本官出手,只管派人来传!”
“有高大人这句话,我们东家一定会感激无比!”李德鹊笑呵呵的奉承几句,方才离去,结果高力士立刻道:“来人,去给我盯着宜兴和的那些人,娘的,想不到他们竟然把户部的官商令都调出来了,这事有的玩!”
陈唐郡的城南郊外庄园,苏霓晟、陈俊安依照之前的消息,已经顺利带着第一批粮食赶到这里,远远看去,几十辆粮车满满当当的停在庄园外的林子里,过往的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上前看看,随行的苏氏二房护院家奴抄起哨棍上来呼和,驱散了众人。
“应该是这没有错!”苏霓晟再仔细对比了信上的地点:“待会儿派人去陈唐郡一趟,找到徐玉瑱,这事他得办妥,不然地方官必定找麻烦!!”
陈俊安虽然有时不爽苏霓晟的擅自独断,可在这事上,他没说什么,全都应下:“苏二公子,那你可得小心点,别让什么人偷了就会,坏咱们的事!
”用不着你多嘴!赶紧去!”几句催促,陈俊安立马飞骑赶往陈唐郡,傍晚,陈俊安进入陈唐郡城,还没走多远,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兄弟可是辽东来的?”瞧着眼前的小二,陈俊安心里明显一沉,道;“你是何人?
“那错不了了!”小二笑呵呵道:“徐东家让我在这里等辽东来的青岁莽骑,腰悬斩马刀,背挂鹰胡弓,看来就是您了!”
“徐东家?玉瑱?”陈俊安一惊,跟着小二在前面引路,不多时,陈俊安进入四平客栈,徐玉瑱早就得到消息,摆下酒宴等候,待林子间的门推开,徐玉瑱笑声;“俊安哥,等你老久了,快,坐下歇歇!”
“玉瑱,你是早就算着我会这个点到,酒菜还都热着呢!”陈俊安大大咧咧的坐下:“刚刚我还纳闷,为何有人敢拦我,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在这搞鬼!”
“从昨天你们进入陈唐郡的地界后,我就派人等在城门处,只要你进来,他们就会认出来!”徐玉瑱给陈俊安倒了杯酒,问:“俊安哥,这次苏霓晟能够做到这地步,我是实在没有想到,八万石粮食,那不是小数,加上路途损耗,他还真就给送来了!”
“玉瑱,苏霓晟有时候做事我看不上,他毕竟是苏家二房的人,苏长房当初做了不是人的事,他们也没少跟着占便宜,现在苏氏长房的势头下去了,苏二房顺风转水,我也是不放心,不过玉瑱你这回不用多忧虑,来的一路上,我从头到尾巴盯着那批粮食,绝对没问题,而且小姐也给苏霓晟放话了,这次你在燕京的做为,如果成了,义信成就会离开辽东,也就是辽东的商行全都是苏二房的,他要是拿下苏长房,别的也就不再存在,反过来你要是败了,苏长房反扑,苏霓晟一定不是对手!”
“小姐说的很对!苏霓崟不是个善茬,他的能耐比起苏霓晟也是至高不低,我在,还能替苏二房顶顶,反之,苏二房永远都是被压一头!”说罢,徐玉瑱端起酒杯:“俊安哥,这次的事再怎么凶险,我也要闯闯,你们全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来,咱们为以后的成功干一杯!”
半个时辰后,陈俊安和李德鹊照了面,拿到了一些陈唐郡的官府批文,随后他和徐玉瑱一同赶往城南郊外的庄园,此刻,苏霓晟已经将粮车全都运入庄园内,看到徐玉瑱带着批文回来,苏霓晟道:“接下来如何做?”
“这个给你!”徐玉瑱将一道官府的商事粮运批文递给苏霓晟:“千万别弄丢了!”
苏霓晟稍有疑惑,打开仔细看看,瞬间愣住:“这个?你就给我了?”
“苏二公子,你帮小姐,也就是帮我,这个情分,我记下,再说了,燕京粮食价格飙高不下,国库粮草亏空,户部见底,好不容易有人感冒着风险来交易,官家也不愿意失去这笔生意,因此第一批粮食交易价我已经搞定,一石粮食二两一,除却一成的官税,除却地方州府的大点,剩下大概一两八分七的数全都在这,也就是六万石粮食,差不多十二万两银子!”
听到这些话,苏霓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挣到朝廷的钱,再者,这次苏霓晟之所以会干脆了当的从苏二房旗下商行大肆聚拢粮草送往燕京,哪怕不惜一路上损耗近两万石也要做这个生意,为的就是冒险入力徐玉瑱的棋盘,那样他就能够得到官家赐予义信成官名下的商事助力,现在看着官家的现银批文,苏霓晟好半晌都没有回神。
“怎么?不要?行,我拿走,你过后就不要在说什么了!”徐玉瑱知道苏霓晟心思不定,故意说出这种无赖话,结果苏霓晟一把夺过批文:“玉瑱,你的情分,我记下了!”
“哼哼!”徐玉瑱沉沉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到庄园内,准备清点粮食,交代下一步的事,苏霓晟追上来道:“玉瑱,与官家做生意,少不了其它同道势力的眼红,我苏霓晟在这给你放一句话,第二批粮食,五万石,你不用管,二十天内,我有办法给你运到燕京!”
如此大气让徐玉瑱稍稍意外几分:“苏二哥,你这口气和魄力当真让我惊了一跳,之前你可没有这么干脆!”
苏霓晟知道徐玉瑱是在故意嘲讽自己之前的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现在他也看到了有些事不得不为之的难处,于是苏霓晟不再扯这个话题,径直越过徐玉瑱,走到一辆粮车跟前,道:“玉瑱,这一辆车是一千石的粮,合计下来六十几车,到时从这里运走,你必须得想个法子,否则六十多车粮食从陈唐郡运往燕京城,那太招摇了!”
“这个事我已经考虑过了,到时咱们会借着官家的兵备运往燕京城,具体的细节由户部的那些官员操办,我们无需多管!”徐玉瑱说出这么一句,苏霓晟才算稍稍放心,当晚,徐玉瑱和苏霓晟就守在庄园,看守这些粮食。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我竟然来到北秦的国都燕京做生意,换做三年前,我都不敢想象!”苏霓晟喝着酒说着话,徐玉瑱笑笑:“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之前我就是不愿意被人掣肘,处处矮人一头,才会继续把生意往外走,结果呢,不是这个地方来个刺头,就是那个地方闹出一些麻烦,搞到现在,我是退也退不了,只能继续往前走!”
“你为何说自己退不了!生意这种行当,自顾以来更迭迅速,有些百年老字号说没就没了!要是你现在转身离开!我想很多人会满意!”苏霓晟实实在在的跟了句,徐玉瑱瞟了他一眼:“你也会满意吧!”
“那是!”苏霓晟毫无遮掩:“身为商贾世家的子弟,我从小就进入商行料理事宜,可是你出现后,我突然发现在某些方面相差深远,完全跟不上你的路子,在这么下去,苏氏的旗号就会被你徐家的旗号给替代!所以我才会调转旗子,跟在你的身后,寻找机会!
如此直白的话让徐玉瑱有些意外,不过再转念想想,苏霓晟能够这么说,也算是个人物,起码比那些遮遮掩掩的家伙要强上太多,于是徐玉瑱喝了一口酒,笑呵呵道:“苏二哥可真够有胆子,这些话你说出来,就不怕我顺手将你也搞定?”
“你要是搞定我?苏氏这个烂摊子,单单靠宁儿是根本撑不起来的,你也很清楚这一点,再说了!”话到一半,苏霓晟摇摇晃晃的起身,他冲着二进门的位置叫唤一声,包衣奴才林淮安立刻小跑过来。
“主子?啥事?”苏霓晟打了个酒嗝,道:“我之前让你备下的商图在哪?给我拿出来,再弄两盏油灯放这!”
“哎!”林淮安麻溜的应声,不多时,一张羊皮商图铺在了徐玉瑱的面前地上,映着微弱的烛火灯光看去,商图上显示出北秦辽东北出南进的大商圈,由此可知,苏氏这百年来攒下的基业着实不小,就算徐玉瑱有能耐吃掉苏霓崟,可要是苏霓崟和苏霓晟联合起来,不说崩掉徐玉瑱的门牙,也会让他伤筋断骨。
“这是你做出来的?”片刻后,徐玉瑱很是惊叹的问,苏霓晟很是自傲:“你以为呢?之前你在搞出合商旗和汇通路子的时候,我意外的想到,为何不借用苏氏原有的商事基业将所谓的汇通路给连起来,所以我就一直从中寻摸,最终画出了这张图!”
“苏二哥,看来我还是得敬仰你几分!别的不说,单单这张图已经说明了你的野心不比我小!”徐玉瑱指着幽州南面的青州,道:“过了幽州往南千里平原,就是北秦的东南州地青州,而青州在往南隔着秦江,那就是南陈的地界,我看你连南陈的商路都给画出来了,这就说明你的想法已经将邻国给囊括在内了!”
“南陈以商立国,比北秦富庶,但北秦以战为国基,多年来虽然抗击了北蛮,压制了南城,真要论长久来说,北秦的国力不如南陈,所以商道在北秦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你既然有心汇通,我也想要把苏氏的旗号打的响亮,这么一来,那你就是我最佳的合作伙伴!
“苏二哥,有你这句话,我保证在这片大地上将留下你我的商贾豪杰之名!”酒劲上头,徐玉瑱也冲声不断,不多时,俩人全都喝醉,歪倒一旁,林淮安见状,走过来为二人收拾时,陈俊安提溜着酒壶坐到旁边:“刚才的话,你相信不!”
林淮安没有想到陈俊安会这么问自己,一时有些不解:“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主子的事,做奴才的怎么能够多嘴呢?”
“你呀!”陈俊安笑笑:“玉瑱是个有想法的强人,你的主子也是个不服输的家伙,这俩人凑到一块,保不齐还真能在北秦大地上闯出一片天,所以你得做好追随的勇气,否则到时候拖了后腿,麻烦可就大了!”
“少罗嗦!”林淮安有些生气:“我跟随苏霓晟主子十几年,什么时候也不会拖了主子的后腿,倒是你们苏三房,可不要再像之前那样被苏长房的人给玩了!”
二人斗嘴时,白行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庄园外,走到不远处河边的树下,白行简道:“你什么时候到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人不解,可仔细看看,竟然在树上有个人影,跟着人影从树上跳下来,道:“你能够发现我,也算有几分本事!”
原来铁肇把徐玉瑱交代的事做完后,就悄悄跟来了庄园,要知道庄园周围有苏二房护院骑队近百人,却没有一个发现铁肇混进来了,还是白行简刚刚出来,才意外碰到了苏三房的这个身份不明的马夫。
随后二人站在河边,白行简道:“我对你的身份一直很好奇,这几年我也私下里去打探过,结果发现知道你身份的人全都死了!这事你不觉的有些古怪?“
“你到底想说什么?”铁肇语气有些不妙,白行简明显感觉到一股子杀气:“老兄,我是边军行伍,你是江湖门人,你我在某些情况下,还算是同道人,不过你这样隐藏身份,我怕到时候你会牵连里面的两个小主子!”
此话入耳,铁肇的火气立刻消散,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白行简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像锤子一样打在铁肇的耳朵上:“从昨日到了陈唐郡以后,我听到江湖上有些消息,说当年的离府门客出现了,起初我还纳闷,离府门客是谁?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当年皇帝老爷执掌北秦时被灭的第一世家!青州离氏,你说那会儿闹腾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江湖上的人传起来了?”
“白兄,当初你在边军违背命令,南逃入辽东,苏二房的东家苏靖弛救了你,这份情得藏在心底,否则就愧对了苏氏的救命之恩!”铁肇改了话题,白行简笑笑:“此不用你操心,我白行简活着,就没有人能碰苏二房,当然也包括那些该死的江湖流言蜚语!”
撂下话,白行简从腰上解下酒袋,自己灌了口,顺手扔给铁肇:“这是从辽东带来的烈酒,燕京地界卖不动,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