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办事的速度很快,红荛晚上就收到了他们查到的关于海晏镇的信息。她仔细看过,再想到前面知道的一些事,觉得很匪夷所思。
她把信息简单整理好,拿着去找姜榆。
敲门三下没人应,红荛直接推门进去。
姜榆趴在渊王床边睡着了。
红荛知道她很累,就没叫她,让她继续睡,自己找地方坐下等着。
大概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姜榆醒了。
刚睡醒人有点懵,她愣了一会儿,揉揉眼睛,看见了桌边坐着的红荛,“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哦。”
姜榆扶床站起来,身子有点打晃。她稍微缓了一会儿,指指脸盆,“稍等一下,我洗把脸。”
“好。”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倦意一扫而光,人也精神多了。
姜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就睡了一会儿。她睡得不踏实,总在反反复复的做梦,像被魇住了一样,醒来之后头特别疼。
姜榆随便擦了把脸,转身问红荛,“找我什么事?”
“给你送你要的消息。”红荛把整理好的东西给她。
下属送回来的消息是两本卷宗,挺厚的。因为年头久了,里头有些掉页,红荛把顺序整理好了才拿过来。
姜榆看东西速度很快,看完直接惊呆了:“海晏镇是黄州的前身?!”
“嗯。”
黄州原本不叫黄州,当时珍贵的矿产资源也尚未被发现,只有荒芜贫瘠的土地和山上没人在意的茶田。
红荛说起当时海晏镇里的两个人物,“孙状元本命叫孙兴仁,是当年科举殿试第一名,很受皇帝的赏识,为了考验他的能力才把他派到海晏镇。柳神医本命柳芷姚,是当时丞相的嫡女,从小喜好医术,听闻海晏镇缺治病救人的大夫,便自告奋勇跟皇帝请命带人前往。二人成亲后育有两女,大女儿随父姓,名叫孙若云,二女儿随母姓,名叫柳晚姝。”
她知道孙妈妈讲的故事,姜榆已经和她说过了。
提一嘴,文渊阁孙妈妈叫孙若云。
张常海夫人张柳氏叫柳晚姝。
“先等会儿,是我眼花了吗?”姜榆翻到第二本卷宗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时间,“八十年前?!”
海晏镇都是八十年前的事了!
红荛点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姜榆平复一下心情:“那柳氏今年多大,八十?”
“应该不止吧。”红荛慢吞吞道,“卷宗是在海晏镇彻底荒废后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史官整理记录下来。”
也就是说,在八十年的基础上至少应该再往前推个七八年的。
粗略算一下,柳氏应该快一百岁了。
红荛默默补充:“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那么大年纪。”
姜榆:“我也看不出来。”
就柳氏那张脸,说十八都有人信。
她忽然明到了孙妈妈问她的问题,道,“难不成……柳氏是个会法术的妖怪?”
红荛瞪大眼:“不会吧?”
“如果不是的话,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
一个快要一百岁的老人无论身体还是容颜依旧像个妙龄少女,她想不到第二种合理的可能。
而且,如果她真的会法术,那么之前的很多怪事都能解释得通了。
离奇的矿难,不断死亡的百姓,突然沉默寡言的刺史府下人,暴瘦的孙妈妈,还有文渊阁无故消失的客人和小馆……
姜榆这个时候就明白了孙妈妈们为什么会问她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吸人魂魄的法术,其实是在提醒她,包括那个故事,都是在提醒她。
红荛还是很吃惊:“查了这么久,凶手竟不是凡人。”
“王爷查到这个了吗?”
“没有,只知道柳氏有问题,她的户籍和身份是假的。”
当初调查张常海,自然也会查他的家人。
柳氏户籍上的名字也叫柳晚姝,身份是陵城一柳姓富商的嫡女,今年表面上的年龄是三十四岁。但那个富商早在三十五年前就因为触犯律法被株连九族,全家上下无一人生还。
会法术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但以之前的验尸结果来看,百姓死因都是因为中毒,你在矿山上看见的七星鎏金鼎也是为了练毒之用,这明显是西域人的计划,柳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她想报仇,直接用法术把所有人杀了不就好了?还有,张常海又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按道理,他不应该最先死吗?”
红荛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姜榆一直在摇头。
这些她也还没想明白。
明明用法术就能解决的事,却拖了这么久,还和西域人扯上了关系。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刚解决一个问题又冒出来一堆,让人想的头都大了。干脆不想,换个别的,姜榆问红荛:“黄州守军那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联系不上了。”
她已经试了好几天,怎么都联系不到那边的人。
姜榆烦躁的踹凳子。
来黄州一共就俩任务,抓凶手,收兵权,现在一个都没办成。
红荛倒了杯茶给她,让她消消火,道,“黄州二十万驻守军分三个大营——城防营,巡逻营和黑龙营。三个大营的主将都非寻常之辈,尤其是黑龙营的主将戚苍,据说他熟读兵法,武功了得,多次率兵亲赴战场,曾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一人歼灭了敌人一支小分队。而且他在军中的威望较高,如果能说服他,收复黄州驻守军或许还有希望。可惜啊,”她叹了口气,“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黑龙营的具体位置,更别说见过戚苍了。”
姜榆本来要喝茶的,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放了茶杯,问道:“你知道戚苍的样子吗?”
“他长得很凶,个子很高,体格健壮,他眉毛挺粗的,眼睛不大,”红荛努力回想戚苍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哦对了,他左脸有一道很长的疤,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和她想的那个人都对上了。
姜榆站起来,转身往外冲。
“哎你干什么去,外头还下雨呢!”
“找个人。”
“外面下雨呢,拿伞啊你!”
红荛拿着伞追出去,可人已经跑没影了。
——
海晏客栈。
“咣——”
门被踹开了。
大厅的四个伙计齐齐抬头,盯着站在门口的人,目光凶狠。
姜榆才不怕,她一路跑来的,气儿有点跟不上。她缓了一会儿,看见柜台后边没人,开口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四个伙计没人应她,他们扔掉了手里的扫把抹布,双手握拳,充满警惕,同时也是在警告。
他们在警告姜榆赶紧离开。
姜榆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特别大声的那种,“我找你们掌柜的——”
话音刚落,楼梯那边有动静了。
一步,两步,是下楼梯的声音。
“吵什么?!”
伴着说话声,人从一楼拐角走出。
四个伙计低头站好,态度恭敬。
那人走到姜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压迫感很强,声音浑厚,“你找我?”
左脸有疤,右手四指,还有这气场。
就是他。
姜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对,您好,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