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那几个晚上,他告诉了姜榆一些事。
黄州出怪事的前一天,他在矿山上见过张常海。
当地男子十个有九个是矿工,他也不例外。
那天他下工迟了,差不多半夜才忙完。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山洞,看到前边有人,好像在说话。他怕直接走过去打扰人家,便躲到一边,想着等人走了他再出去。
距离不太远,难免会听到对方谈话的内容。
他听的断断续续,大部分都听不懂。
那边的人说话用两种语言混杂,一个是汉话,另一个不知道。
唯有最后一句听的最为真切。
“我会奉上黄州所有壮年男子的鲜血和生命,让他们的躯体为您所用。”
是张常海说的。
祁炎顿时毛骨悚然,下意识要跑,慌乱间碰倒了石堆发出声响被发现,让后边追过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等待他的自然是严刑拷打加逼问,一向彬彬有礼的刺史大人突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可怕至极。
祁炎嘴巴很紧,只说自己碰巧路过,什么都没听见。
他知道,要是说了,不仅他性命不保,他家人也难逃一死。
后来,张常海烦了,杀他都懒得杀,打了一顿,喂点药,丢给文渊阁孙妈妈,天天派各种各样有“特殊癖好”的人来折磨他。
在姜榆他们来之前,他没有一天是好好过的。
而他唯一的家人,他的妹妹,也被张常海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祁炎说,他这幅样子已经没脸见人,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他妹妹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不能出事,求姜榆救救她。
好看的男孩子有事求她,她想都不想就答应。
但,张常海会把人放哪儿呢?
地方熟悉的差不多,也没哪儿看着不一样啊。
姜榆捏捏眉心,有点头疼。
“师姐!”
残阳一脚踹开门,披着大氅,大氅外头还有个狐狸皮做的毯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比熊还像熊。
姜榆看了眼这只加肥的巨熊:“回去重走。”
“为啥?”
“谁教你踹门的破毛病。”
残阳:“你。”
你开门永远不用手。
除了在自己家。
姜榆:“……”
好像,还真是。
残阳看了看外头,门窗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桌上铺开,“地图我画好了。”
“放屁,明明是我画的!”呼延卓尔踹他。
残阳躲得快,没踹到,撇撇嘴:“小气,小爷我还不稀罕呢。”
“想稀罕你也画不出来。”
“呸!”
“呸!”
两人气哼哼,谁都不理谁。
姜榆一句话不想说。
真的习以为常了。
这次他们三个有任务分工。
姜榆路痴,记路交给残阳,呼延卓尔负责把所有路线画出来。
本来画地图也是残阳的活,但他试着画了一下,效果……不能用语言来描述。
相较之下,呼延卓尔的画工简直好到飞起。
姜榆抱着汤婆子凑过去看。
半天,没声音。
残阳了解,解释道:“这些是这几日去过的地方,下面的是路线,觉得可疑的地方已经用红色圈出来了。要是再挨个调查的话,可能会浪费掉很多时间。”
“我们有时间,头牌的妹妹就不一定有时间了。”呼延卓尔抱着榻上的靠枕,“被抓去这么久,都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是啊,你说就一小妹妹,年纪轻轻的,什么都不知道,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什么用。”
“还不如放了呢。”
残阳又道:“如果你是张常海,你会把人放哪儿?”
呼延卓尔想了想,道,“应该最显眼的地方吧。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等!
姜榆忽然眼前一亮。
“我知道人在哪了!”
“在哪儿?”
她笑了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