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轩带着姜榆往皇宫里面走。
一路上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嘴巴不停,一直在讲各种最近他见的有意思的事。
说到兴处,还会用肢体语言表演一下。
丝毫不像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有点傻呆呆。
姜榆对这个叽叽喳喳的二货已经免疫了。
连骂都不想骂他。
放置各种珍稀药材的库房在太医院。
萧君轩他们到的时候,太医们正各自忙各自的。
听见门口有人叫“烨王殿下到”,院判赶忙带着众太医出来相迎,“臣等参见烨王殿下——”
“免礼。”萧君轩摆摆手,“本王要去库房拿些药材,你们找人带本王去,其余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跟着。”
院判紧张道:“可是王爷身子不适?”
“没有。”
院判没再细问,低声道:“微臣带殿下去吧。”
萧君轩点头,回身叫人:“走了小美人儿。”
姜榆扫了眼站着的一群人,没看见黄太医。
他不是院判吗?
什么时候换的人?
“黄太医呢?”她问萧君轩。
“哦,就之前被你骂的那个,”萧君轩想了想,“皇兄把他贬官了,好像是让他去照顾卢老了吧。”
实情他没说。
其实是四哥让皇兄把黄太医给贬了。
年纪大,太过自负,给人瞧病时有些想当然,不适合做太医院院判。
皇兄觉得也是。
姜榆“嗯”了一声,没再细问。
每年各地以及各部落、番邦、盟国都会向朝廷进贡五花八门的珍奇异宝,宫中主事的大太监们会将其分类,然后放到特定的库房派人专门看守。
药材这部分年年都会挑选出最好的先送到渊王府,剩下的除去做赏赐之物外,其余的都会送到太医院的药材库。
钥匙在院判手里,要拿什么药得做记录。
院判开了门,便站在一边侯着。
萧君轩等姜榆说话。
姜榆扬了扬下巴,看残阳,“需要什么进去拿。”
“好。”
残阳先进去。
萧君轩想了想,也跟着进去瞧瞧。
姜榆就在门口站着等,没动。
期间发现了院判在偷偷看她。
目光对上,她颔首示意。
院判却往后退了退,再没敢抬头。
姜榆:“……”
干嘛?
她这么吓人啊?
姜榆感觉莫名其妙,没再注意他。
——
大理寺。
殓房。
按锟爍部的习俗,人死后要回部落的驻地,经过天神的洗礼才能下葬。
简单来说,就是巫师念念咒,然后烧了。
故而,使臣的尸体到现在还停在殓房。
姜榆和萧君轩口中含着姜片,带着面纱,站边看残阳处理药材。
让残阳检测这事也是姜榆碰巧想到的。
记忆里,师父医术非常高超精湛。
他向来不喜欢按照医书上记载那样循规蹈矩的给人治病,最爱自己钻研自己琢磨。研究了一辈子,得出了好多世人根本不知道的治病之法。
别人会的师父会,别人不会的师父也会,别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师父还会。
用姜榆的话来说,老头人邪门,医术也邪门
残阳继承了师父的医术,虽然据他所说跟大师姐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在姜榆看来,他很厉害。
起码比得过太医院里所有太医。
死尸检测,是最简单不过的一种。
跟李大人家见到李清颜和三夫人尸体那次比,残阳现在就淡定的多。
经管这次的尸体比那次死状更惨更恶心。
萧君轩看着,也比较平静。
但惨白的脸出卖了他。
“忍不住就出去吐。”姜榆看了他一眼。
萧君轩自打看见皮肤跟身体分离的死尸,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本王没……哇……”
还没说完,人一下冲了出去。
随后就听院子里哇哇吐的声音。
姜榆无奈的摇摇头,接着看残阳。
距离凶案发生已经过了多日,尸体却没有腐烂的迹象。
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让她更加肯定凶手必然是用了水银剥皮法。
但不对,若是用了水银,尸体本身是有毒的,她验尸当时一定会马上发现。
莫非是用了其他的东西代替水银?
姜榆想了半天,暂时想不到用的什么。
门外,韩大人扶着萧君轩进来。
他这几日一直在忙着调查与锟爍使臣接触过的所有人,到今天才都查完。
听捕快来报说烨王跟姜榆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看看。
萧君轩吐了个底朝天,整个人晕乎乎的。
进来的时候,残阳已经做的查不多了。
他拿着一根银针和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给姜榆看,“师姐,搞定了!”
姜榆接过那根泛黑的银针,“结果如何?”
“这个人的确死前的确被下过药,不过不是迷药,”残阳顿了顿,“是毒药。”
毒药?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
残阳解释道:“如果是中了迷药,割下尸体的肉放进碗中的药液里,肉被分解,药液会呈淡黄色膏状。但现在,是黑色浑浊液体状,就证明死者生前被人下毒。至于什么毒……”
他笑了笑,“这方面还是师姐比较擅长。”
韩大人楞楞的看着残阳手里的东西,“能……确定吗?”
姜榆好心提醒:“银针黑了。”
韩大人不说话了。
他在考虑是不是得换个仵作。
萧君轩缓了半天,总算好了点,胃里还是忍不住翻腾。
他知道这个案子,但了解不多。只清楚人死的很惨,锟爍一部在闹,搞得皇兄很烦。眼下他也有点懵,“所以小美人儿接下来要怎么做?”
姜榆去割了块使臣的肉放到一个小木盒里,收好,闻言,歪头想了想,“韩大人查的怎么样了?”
“全部都清点完毕。”
“那行,”姜榆走过来,“着重找出哪些人卖风筝或者是放风筝,以及出事当晚在使臣居住的别院附近出现过。”
韩大人应下,听的一头雾水,“姑娘,这凶手,跟放风筝有何关系?”
他实在是想不懂。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跟上姜榆的思路。
“不急,韩大人很快就知道了。”姜榆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对了,锟爍使臣来朝,自己来的?”
“没有,还跟了个伺候的,”萧君轩知道这事,说起来挺不高兴,“现在住在宫中,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还吵吵嚷嚷,一会儿说饮食不好,一会儿说伺候的不周到,烦死了。”
使臣被杀,出于安抚和礼貌,皇上吩咐人好生对待这位使臣的侍者。
哪知,这位自认为皇上如此礼重于他是出于理亏,觉得南国是怕了锟爍,有些蹬鼻子上脸。
萧君轩帮皇上处理政务,涉及使臣被杀一案,跟他接触过几次。
印!象!非!常!差!
姜榆让残阳把东西倒了,收拾干净,“等下去看看他。”
“见他做什么?他像个疯子似的,小美人儿你还是别去了。”
“不怕。”姜榆递了块擦手的绢布给残阳,笑了笑,“大不了揍他。”
萧君轩:“……”
残阳:“……”
石恒:“……”
韩大人:“……”
可以。
这很姜榆。
——
皇宫。
太和殿后的别院。
正厅的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
阿德莱拿着一串葡萄,举高,仰头,一串立马吃完。
身后,还站着四五个宫女。
她们低着头,不太敢上前。
阿德莱长相粗狂,身形高大魁梧,与中原男子不同,有点吓人。
宫中总管安排的,她们不得不来。
阿德莱吃完葡萄,又抓起桌上的烧鸡开始啃。
“烨王殿下到——”
门外的侍卫报声,阿德莱顿了一下,没搭理。
门被人推开。
姜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彪形大汉狂吃狂吃的样子。
就……
挺一言难尽。
石恒皱眉,高声道:“大胆,见到王爷敢不行礼!”
阿德莱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杀了我部特使,还想让我向你们的王爷行礼?也配!”
阿德莱原本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随从,胆小怕事,一直不得重用。
出了使臣被杀一事后,他很害怕,本是准备偷偷回去的。
后来,听说了首领向南国下了最后通牒,宁可鱼死网破也要讨个说法。又看南国如此礼重于他,下意识的以为南国做贼心虚,不敢惹怒锟爍,行为上就逐渐大胆起来。
萧君轩咬牙,“你!”
“我什么我,有事说,没事滚!”阿德莱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酒,连个正眼都没给过他们。
如此无理,言语粗俗,石恒残阳听着都生气。
萧君轩拳头攥紧,怒气在翻腾。
矛盾一触即发。
姜榆没什么感觉,搬了个木凳坐在桌边,挺平静的。两指一曲,敲了两下桌子。
阿德莱本是不打算理,低头吃着自己的,斜眼看了看。
只一眼,瞳孔慢慢放大。
“啪——”
他手里的鸡腿掉了。
嘴巴张着,呆住。
这……
太美了!
面前的女孩,肤色雪白,五官精致立体,很有异域风情,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戾气,面色清冷。
坐姿随意,十分不拘。
阿德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
半晌,他回过神,用桌布擦干净手,抹了把嘴,左手握拳,放在右肩,低头,“我是阿德莱。”
这是锟爍部的礼仪,表示对人的尊重。
但阿德莱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想以此来提升姜榆对他的好感。
“姜榆。”
“姜、榆。”阿德莱汉话不是很标准,说这两个字有些困难。他竖起大拇指,“好听的名字!”
“谢谢。”
“你是外族人吗?”
姜榆的长相不同于中原女子,五官非常的精致立体,浓眉大眼,高鼻梁,异域风情很浓。
姜榆摇头。
耐心有限,不想跟他扯皮,直接开口道:“使臣来陵城这段日子,是否单独见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