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镇定自若地出了偏殿,还没走多远,回头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脚下速度加快,赶紧走。
天,她刚才干了什么?
她竟然
打!了!王!爷!
还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灌药!
啊,姜榆你是怎么想的,活够了吗?
他不吃就不吃,不休息就不休息,骂你当没听见就好了,跟他较什么劲!
人家是王爷,你是个侍卫你造不啊?
这下好,等人醒了看你怎么办?
某女在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后悔了一路,但到厨房看见了在等她的孙师傅,蒋婆子还有沈婆子,就觉得没所谓了。
大不了,打一顿呗。
孙师傅正在炖汤,招呼她坐下,“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就能吃了。”
“是给我做的吗?”
孙师傅哼一声,“不是,做给狗吃的。”
姜榆撇撇嘴,不理这个胖墩墩。
蒋婆子手里拿着药瓶,给她,“这是王爷之前给的药,说是对伤口愈合和祛疤有非常好的疗效。我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几回,便宜你了。”
姜榆没接:“这么好的东西蒋姨留着吧,我身上的疤可不少,就不浪费药了。”
沈婆子不爱听这话,瞪她,“什么浪不浪费的,药留着不用才是浪费。一个姑娘家怎的对自己的身子这么不在意,以后嫁人了让你夫君看见你一身伤疤多不好。”
“我没打算嫁人……”
感情这种东西,姜榆不打算碰。
就算是她想,她的病也不会允许。
再说了,她这个年纪,在这个朝代都是老姑娘了,哪还有人要?
蒋婆子气的点她额头,“死丫头,天天说这些不中听的话,真是欠打,等你好了看我不打死你,赶紧给我过来上药!”
姜榆揉揉耳朵,跟上去。
蒋姨可能不知道,她的嗓门真的好大。
耳朵都要震聋了。
去了蒋婆子平时小憩的房间,脱了衣服,姜榆坐在床上等着给上药。
把已经有些变红的布带解开,两个婆子红了眼。
后背上有四五处刀伤,砍的力道较大,皮开肉绽,有几处还在流血。
这还只是后背,还不算身前的那些。
她们心疼姜榆,更生气那些下手的黑衣人,“杀千刀的刺客,出手这么重,下次老娘看见一定剁了他们!”
“你还说是小伤,这能叫小伤吗?”
“没事,不疼的。”姜榆听见她们有些更咽,故作轻松,“砍几刀嘛,又死不了。”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蒋婆子准备干净的布带,沈婆子给她上药,手上的动作是轻了再轻,“少说什么死不死的,必须活的好好的。”
“好,听蒋姨和沈姨的。”
沈婆子给她上着药,同样看到了她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旧伤疤。
长的高,很瘦,身上伤疤却这么多,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难受。她一边上药一边说:“以后吃饭,每顿多吃两碗,瘦成这个死样子还有什么气力去跟人打架,去保护王爷?”
姜榆:“……不用了吧沈姨,我力气挺大的,我……啊!”
沈婆子稍用了一点力气,瞪眼:“吃不吃?”
姜榆疼,不敢说不,“吃,我吃还不行。”
于是乎,上过药包扎好,两个婆子就带她去吃饭了。
孙师傅做了两菜一汤,很有营养。
唯一的缺点是,没辣椒。
姜榆无辣不欢,吃不下去,奈何边上三双眼睛盯着她,她不得不吃。
就这么吃了三碗饭。
姜榆已经快要撑死。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三个都有事要去忙,姜榆可以自己出去待会儿透透气,林管家又来找她。
“姑娘,王爷叫你过去。”
姜榆抬头看天,这才刚日暮,醒的这么快吗?
看来她用劲还是太轻。
“现在就去吗?”
林管家点头,面上止不住的高兴,“还是姑娘有办法,王爷睡了一觉起来,精神看着好了不少,也愿意吃药休息了。”
姜榆尴尬的没有表情。
看来他还不知道王爷是被打晕了。
林管家又道:“王爷还说让姑娘亲手做一碗之前做的止咳小食,说是当‘赔罪’之礼,姑娘是做了什么冒犯王爷的事了么?”
算不上冒犯,打了一顿而已。
“那个林叔我先去厨房,不然王爷该等着急了。”
说完,立马就走了。
林管家淡笑不语。
年轻人之间的事,总是这么有趣。
——
萧君澈醒来时,别的感觉没有,就是后颈疼。
很疼。
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快速掠过,他倒没生气,反而有些想笑。
小刺猬胆子大了,敢和他动手,灌他药还打晕他。
看来是最近太过纵容,该管教管教了。
正巧林管家来给他更衣,便让他把那只胆大妄为的小刺猬叫过来。
更衣后给他点了安神香,林管家就走了。
萧君澈靠着床头,闭上眼。
他以为小刺猬被陷害,最多冯海在后面捣鬼。可那日程泰回来禀报消息,说的用易容术假冒之人,正是那人的一个侍卫。
他已经很多年没去见过那人了。
那人是什么样的,他最清楚不过。逼他交出人把小刺猬放出来之后,他陷入了一种恐慌。
那人盯上的猎物,总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得到。他怕,他怕小刺猬会被他看上。
世人都说他学识渊博,智谋无双。可比起那人,他总觉得自己逊色很多。
所以他呆在书房整日整日的看书,脑子里在想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的办法。
就连时间过去了多少他都不知道。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心中的恐惧。
不由自主地,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属下参见王爷。”
声音把在痛苦回忆里挣扎的萧君澈拉回现实,他眼角一瞥,神情有所缓和。
哟,小刺猬来了。
姜榆端着木案站在不远处,半天没听见渊王说话。
是坐着睡着了还是没听见?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床上的人开口了,只有两个字,“过来。”
这声音……
好听嗷!
微微沙哑还很有磁性,姜榆喜欢。
走过去,放下木案,把冰糖雪梨的碗给他,“这是王爷叫属下做的,王爷请用。”
萧君澈咳了咳,桃花眼里朦朦水汽:“你是叫本王这么跟你说话吗?”
姜榆是站着给他碗的姿势,生的又较寻常女孩子高些,萧君澈坐着得抬头看她,不舒服。
王爷哪里有抬头看人的道理?
姜榆也觉得不好,想了想,蹲下,给他碗。
萧君澈:“……”
气的又咳嗽,“坐到床边,咳咳咳……”
姜榆照做,继续给他碗。
萧君澈不接,修长的手捂着后颈,“本王的脖子很痛,连带着手都痛了。”
姜榆:“……”
这她也是头一回听说。
知道是在挖苦她,就当不懂,微笑,“那属下喂您吧。”
“好啊。”
于是,这碗冰糖雪梨被姜榆以极慢的速度喂完了。
不是她喂的慢,是某个美人儿王爷喝的慢。
一只蚂蚁吃一碗大米饭都没他慢!
姜榆喂的烦了,还得忍着,总算是喂完了,“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属下告退。”
“你那般粗鲁的对待本王,还打了本王,这样就想走吗?”萧君澈两手交握,指甲泛白,看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本王。”
姜榆的耐心已经在喂东西的时候消耗殆尽,此刻很烦躁,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属下没做错,王爷不听劝,只能用强让王爷休息,是为了王爷的身体考虑。”
“这么说,本王还要好好谢谢你了?”
姜榆忍,行礼:“属下不敢,王爷想要如何?”
萧君澈想了想,“本王暂时没想到,想到了再叫你,出去吧。”
姜榆:“……”
她已经准备好一肚子反击的话,这人竟然告诉她什么都没想到???
姜榆气的要死,还不能骂人,得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是,属下告退。”
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喜欢美人儿了!!
带着一肚子气出去,关门的声音都响。
萧君澈闭目养神,笑了一下。
他看出来小刺猬有话反驳他,他说让她做什么她会找很多理由不去。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说,就说没想到。
小刺猬竖起一身刺,还扎不到人,生气的样子甚是可爱。
嘴里是冰糖雪梨的甜味,心情也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