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南话音一落,后成弘就抖开蓑衣给匡倝披上。
匡倝马上就要去办,迈步前重重拜了拜唐安南。
“多谢郡主殿下今日解围,改日我定当报告阁老。此刻时间紧迫,我话不多说,待这一场结束后,我匡倝在寒舍备些菲酌,恭候光临!”
他戴上斗笠,带着后成宏就走。
“还好吗?”霍长泽握了唐安南的手腕,“脸色不太好。”
莫不是生病了?
这雨下的太大,莫不是淋着生病了?
唐安南反手从他腰间钩了腰牌,看了片刻,说:“拿不出钱。太后召集各部大臣准备算账了,你不在其中正好。官沟要赶紧排,适才有些场面话,但你要明白,这几日要是还疏不通,就要责问你了。若是有任何麻烦你可以来找我,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找,如果需要钱我可以给,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我知道。”霍长泽也不好再碰她,她被雨水冲得病态微显,就说:“这里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找陛下的时候我看你就病了,你回去,坐在办事房里喝杯热茶,盯着门就是了。你本就不是做这个的,郡主殿下。好歹也享受一下吧。”
“我现在不仅是郡主了。”唐安南拉过他的头,“我还是你的霍夫人。”
霍长泽说:“好的,霍夫人,万事小心。”
唐安南转头,“我去见见沈希冉,还有柳师父。事不宜迟,你先去忙吧,我得跟着户部的人,在后边处理灾民赈济的事情。”
霍长泽松手,退了几步,带着钊阳宗和晨阳转身跑了。
唐安南头疼欲裂,在雨里浇得清醒了几分,也转身招呼乔歙,带人往低洼处下。
难道真的是因为淋了雨才会生病吗?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真的像生病了。
当时救陛下的时候也没这么感觉,看来的回去在水里泡一泡。
“玄机。”唐安南坐在马车里,神识进了空间。
玄机正在抱着黄金啃。看见唐安南进来,说:“怎么了?”
“我感觉我好像生病了。”
玄机连忙扔下黄金过来:“不对啊你怎么会生病呢?”
“我也想知道。”唐安南直接走进水里,想泡一泡,但是一靠近水,她就感觉头晕。
玄机连忙扶住她。
“小主人。你这情况不太对劲啊?”
按理说,唐安南经常泡水,应该是不会生病的,可如今这见到水就晕倒这怎么能行呢?
“先别管我了。”
唐安南坐下来,说:“你去把那边的药材按照这上面的方子,把药材都找过来再用这河里的水炼制一批药,官沟有问题,那水会让人生病。”
玄机说:“这才回来几天啊外面怎么又出事了,怎么回回都是你去解决啊?”
能怎么办呢?
她是南希郡主,又是霍家媳妇。
霍长泽牵扯其中,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在一起想办法解决,她如今生病暂时不能静好,恐怕还得需要些时辰,但是他只是稍微的挨着了一点这官沟里的水更别提那些一直泡在水里的人了。
“以防万一这水,这药让他们每个人都喝一口,至少让他安心些,我也总不可能只顾着一个人,那么多人呢,免得说郡主这个人,表里不一心思里头只有霍长泽这个夫君。”
唐安南躺了会,只觉得背后发凉。随后醒过来,肚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玄机已经做好了。
唐安南便先出去找萧兰佐,有些日子没见了,萧兰佐也该见见她了。
疏通官沟不好干,这活儿又脏又累。
户部的人下个水也要换鞋提袍,带职的都缩在棚子底下,连水也不想沾。反正这是范兴朝交给工部和禁军的差事,他们是来帮衬的。
萧兰佐到时,看他们聚集的人还不够十个指头数。他知道户部下边混惯的人最油了,没点好处使唤不动。
惠波问:“这天都要黑了,人怎么只有这么点?”
那官员说:“叫不动,前头的禁军不是还没挖完吗?等他们这夜挖过去,明早再招人也来得及。大人快坐,哎呦这淋的!快喝杯热茶,好歹暖一暖,别冻着自个儿啊!”
萧兰佐不是其他人,南希郡主已经回来了。
萧兰佐没动,打量棚子,笑道:“自个儿起的棚?挺好。”
那官员捧着茶,喜笑颜开:“可不是,这会儿忙的,哪有人心疼咱们?只能自个儿盖……”
他想巴结,可是萧兰佐不给他机会,他话音渐小,因为锦衣卫都肃立在萧兰佐后边,看着他,没一个人笑。
萧兰佐倒还好,接了茶喝了一口。
官员谄媚道:“这是沁州来的好茶,专门泡给大人——”
萧兰佐翻手泼了他一脸,官员一惊,大叫一声连连后退。萧兰佐用指尖点着杯底,把茶叶都倒干净。
唐安南让人抬着药出现,面上挂着笑,在这骤雨里越发秾丽好看。
官员更怕了。
“参见郡主殿下。”
“茶么,”唐安南温声说,“心思都用在这了。”
官员仓皇地拨着脸上的茶叶,说:“郡主……”
“阎王点名,不急不行。”
萧兰佐让开位置。
唐安南扔了茶杯,说,“元辅严令锦衣卫督查赈济一事,就地斩杀的命令挂在脖子上套得还是不够紧。这茶萧大人泼在地上,你不喝的。既然站着接不到,不如我送你一程,去底下给我喝干净。”
官员慌忙跪地,说:“郡主,这怎么能呢!卑职好歹也是六品朝官,哪能说、说斩就……”
“诏狱就没有拿过四品以下的人。”
唐安南一脚把他踹进水里,“叫你喝,你看是活着喝,还是死了喝?”
惠波眼睛瞪大,果然还是郡主有本事。
萧兰佐说:“回来这么久,也不来见我。”
“这不是忙着呢?”随后伸手示意后面的人把药抬过来:“一人一碗,喝了再下水,下水的,喝两碗,上来了,再喝一碗。”
“是。”
官员滚进水里,见唐安南扣着刀瞧着自己,立刻用手捧水,往嘴里塞着。
周遭原本还立着、坐着各种姿态插科打诨的人全部悄悄站立,规规矩矩地靠在边上。
唐安南扫他们一眼,说:“这差事还能立刻办吗?需要我帮你们一把吗?”
众人齐声:“全凭郡主差使。”
唐安南抽出帕子拭手,微笑着说,“不敢当,还不走么?”
谁还敢留呢!
那官员哆哆嗦嗦也想上来,唐安南瞟他一眼,他又退了回去。
“这一街呢,”唐安南临走前宽慰道,“喝完再上来。”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雨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唐安南没下水,但是起身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一把撑着分官沟的板子,稳了片刻,左右都在忙,没人察觉。
不能开口,那反胃的滋味已经顶到了喉咙里。
勉强撑着,去腰间摸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