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打开门,在龙青青进去后仍守在门口。
男女大防,龙青青明白他的意思,照周安所言,龙青青在箱子里找到了两床藏青色的被褥,趁着时间还早,她将床铺好。
屋子不大,但各样东西都很齐全,床有些窄,在床头码着两个箱子,用以放置物品。
而在箱子右侧,一扇窗户透进来昏黄的亮光,架子上摆着两个木盆,还有白色的帕子。
“那帕子劳烦你取一下,回头我再取块新的。”
周安看到自己的洗脸巾,颇有些不好意思,龙青青见状,便把背上的包袱取下搁置在箱子上,自己则取了帕子领着尤诚出了门。
把院门锁上,三人便打道回府。
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
“婶子的厨艺真是出神入化。”
周安不是个好吃的人,但对秦娇却不吝啬夸赞,只因为实在是太美味了。
龙青青喜笑颜开,自家娘亲如此优秀,自己也倍有面儿。
堂屋里已经点上灯,四方桌上摆着一大盆鱼,还有五个碗筷。
周安的外婆莘姑正和秦娇聊天,看二人的言行,已是很熟稔的关系了。
“小安回来了?”
莘姑眼盲心不盲,走路的声音根本躲不过她的耳朵,三人刚进堂屋她就听见了。
“快过来,你秦婶的厨艺真好,我馋了好一会儿了,快坐下。”
莘姑的眼睛很无神,但她的慈爱体现在每个动作里。
桌上的红烧鲤鱼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点缀的细葱更多了一分鲜活。
“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会儿等油凝起来,便不鲜美了。”
秦大厨先给莘姑夹了一筷子,热心的把刺挑出来,周安看在眼里露出笑意,连连道谢。
“你也多吃点。”
“这是猪油吗?为什么不用菜籽油?”
龙青青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不解的发问,心里却在暗喜这时代没有菜籽油,那她可就大发了。
原主记忆里可有油菜这种植物呢。
但她想的挺美,现实却很残酷,只听秦娇缓缓说道:
“其实菜籽油有一股怪味,做菜不合用,咱们平日里多用芝麻油,但芝麻油庄稼人吃了不解馋,明白了吗青青?”
被秦娇这一提醒,龙青青尴尬的点头。
吃完饭天色已经全黑,龙青青帮忙洗了碗筷,而后才由周安将三人送到竹林小院去。
“很少没见到外婆吃那么多了,谢谢婶子,这是今日那尾鲤鱼的钱。”
周安仍没有进屋,只站在木栅栏外将二十五文铜板递给秦娇。
秦娇哪里肯收,好一番推诿。
龙青青看不过去,直接从周安手里把铜板拿了过来,然后在秦娇责备的目光里又取出了一百文一起拍回周安的手心里。
她速度极快,在周安还没有把钱还回来之前合上了木栅栏。
“一个月的房租,一百二十五文,少了的话日后我再补给你。”
周安看着三个人进了卧房,再看看自己手心里还有余温的铜板,不由一笑。
这个姑娘有些意思儿。
看着出身大户,言行大方,聪慧多识,但性子又像田野女孩,活泼机灵,自由洒脱。
这些集合在一个人身上,竟一点也不矛盾。
龙青青不知道周安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她点燃灯盏,从包袱里取出帕子。
“娘,你看好诚儿,我去烧点水。”
屋外的茅草屋里有口缸,或许是周安需要炮制草药的原因,缸里有水,灶上也有柴火。
龙青青以前虽是科研人员,但长期上山下地采标本做实验,对生火烧水不陌生。
塞进灶洞一把杂草,再加点细细的干柴枝,见火生起了,便把水倒入锅里。
就在她做这些的时候,一个姑娘穿过阴森的竹林,停在了栅栏外头。
李琼浆今夜无心睡眠,吃了饭就在院子里溜达,正巧看到周安晒药材的屋子亮起了灯,心头狂喜,一路拔足狂奔。
但真到了这,却大失所望。
怎么是个女的?还是个漂亮的女子。
她瘪着嘴,必定是周安哥哥金屋藏娇了。
一场脑补满是腥风血雨。
周安哥哥肯定就在那侧房里,说不定还是在被窝里,脱光光的等着,等这女的洗沐之后就会进去,然后二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天呐,这两人真是不知羞耻!
她大叫一声流氓,捂着脸就跑开了。
被惊动的龙青青郁闷的转身,只看到一个雄壮的背影踏着重重的步子跑进了竹林。
“怎么了青青?”
龙青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样糊涂的回了秦娇一句没事。
等水烧热,打了满满一盆给秦娇和尤诚洗漱。
这一洗漱倒洗去了一路的劳累,秦娇搂着尤诚睡在里侧,留了一大块位置给龙青青。
按这时代的理,尤诚已经八岁了,早就到了七岁不同席的年纪,但他的情况实在特殊。
半点也不愿意离开龙青青,如果龙青青要离开,他也能退而求其次,和秦娇待在一起。
可除了这二人,其他人他一点也不理会。
在过来的路上周安也提出过让尤诚和他一起住,但尤诚死死抓着龙青青,态度明确。
没法,龙青青只能宠着。
此时看着尤诚可爱的睡颜,她也很快沉入梦乡。
夜里,一切沉寂,星空闪烁着,月光撒下给黑暗的世界带来了些许光亮。
被竹林包围着的房子里,龙青青三人睡得正好。
只是床铺太窄,睡在中间的尤诚翻来覆去,总觉得不踏实,似乎有东西挡着自己,他下意识的猛一蹬腿。
龙青青啪叽落了地。
巨大的悬空落差令龙青青沉睡的大脑突地一下清醒。
再没有过的清醒。
她深吸一口气爬起来,罪魁祸首没了束缚,伸展了四肢,睡成了一个大字,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而秦娇还乖乖的缩在最里头。
“别生气,别生气,亲弟弟,亲的。”
默念两遍,龙青青终于气顺了下来。
但她再也没有睡意。
索性出去走走。
她开了一条门缝,挤了出去。
屋外极其安静,连夏日常见的虫鸣和蚊子都没有看到,应该是这里某些药草的作用。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心里有些沉重。
虽然暂时安定了下来,却是百废待兴,她还是得尽快挣份家业才能安身立命。
也是为了能在大难来临之前,反杀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儿。
可眼下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该如何挣那第一桶金呢?
她满怀心事抬头仰望星空,双手自然地撑在地上。
手心却传来炙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