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母正跟媒体联系着,闻言不解道:“什么叫蔷蔷以后怎么做人?我这不是正想法设法地给女儿的以后铺路吗?我要的是叶蒂以后没办法做人,谁让她见死不救,我就是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让她知道我们郭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郭父听的脑壳都疼了,极力劝阻,“你糊涂啊,咱家不好欺负,那叶蒂是好欺负的吗?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谁的徒弟?连启啊,那在体育圈是什么地位。你得罪了叶蒂,就相当于得罪了连启,得罪了连启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体育圈!最近你还看不出来吗,唐雪人微言轻,体育圈的大佬没有一个出来挺她的。”
郭父给郭母分析着利弊,听的郭母心也有点犯突突,却还嘴硬着,“可是……连启不是早就退休了吗?”
“他是退休了,可他的徒弟们都还是体育圈的中坚力量,连启的徒弟们可没有弱的,全是世界冠军,单拎一个出来那履历就满满当当,咱们蔷蔷还不是借着连启徒孙、叶蒂徒弟的名才能在体育圈走的稳稳当当?更别说现在体育圈的大佬们,都是连启当年的同事、朋友,盘根错节的,咱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郭父自己琢磨了好几天了,越想越害怕。
郭母不服气道:“你能不能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叶蒂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这些天她怎么不反击呢?我看她那些师哥们也没蹦跶出什么水花。”
“你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郭父长叹一口气,“你整天待在医院跟媒体记者周旋,要不就是抱着手机刷网上那些夸咱们蔷蔷骂人家叶蒂的短视频,你喜欢看什么,手机就给你推什么。网上的东西一时一变的,都是人为操控的,你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搞不好现实世界已经开始变天了。”
郭父一脸严肃道:“你没觉得,最近那些一直撺掇着你的媒体记者不再露面了么,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热情,还有那些邀请我们做节目的电视台,是不是也没信了?你就没觉得,事情不对劲?”
“……不,不能吧。”
郭母神色开始紧张起来,“可是,唐雪跟我说没问题啊,咱们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蔷蔷进军娱乐圈铺路么,她的手废了,以后不能再打球了,体育圈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得罪了就得罪了呗。咱们蔷蔷招人喜欢,那些综艺的导演都特别喜欢她,开的价格也高,最近邀约的价格比以前多了一倍呢!这可比打球来钱快多了,我觉得让蔷蔷进娱乐圈也挺好的。”
郭父刚要说话,病房门口就传来冷冷的一声:“我不要进娱乐圈。”
郭母和郭父齐齐朝病房看过去,见郭蔷穿着病号服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手连带着整个胳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脖子上,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蔷蔷,你怎么起来了?”
郭母赶忙收起手机,朝郭蔷迎过去。
郭蔷冷冷道:“你们不要再搞叶教练了好不好?”
郭父和郭母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蔷蔷,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妈妈慢慢跟你说,我和你唐教练都是为了你好……”
“你们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郭蔷眼圈发红,没有血色的唇紧抿成一线。
这几天她躺在床上,不住地、反复地问医生和护士一个问题:“我的手能恢复吗?以后还能不能打球?”
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都宽慰她,让她好好休养,别想那么多,会好的,会有希望的……
叶教练也跟她说:还想打球,那就好好养伤。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想着只要能够再回到球场,那要她做什么她都肯!
可是正在她燃起希望的时候,唐教练来了,媒体记者们来了,电视台的导演来了,还有她妈,他们满脸同情甚至满含热泪地看着她,反反复复告诉她——
你的手残了,再也恢复不了,打不了球了,你废了。说完这些后,还要问她:你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郭蔷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打不了球,那就去死吧。
她看着唐教练和媒体们笑靥如花地交涉着,看着她妈跟电视台的导演商讨着上节目的价格,甚至要她最好以受伤的模样上节目,这样才会有更好的节目效果……那一刻,郭蔷觉得自己好像是案板上的猪肉。
被明码标价,随意买卖。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人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才知道,她对每个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面对女儿冷冰冰的质问,郭父和郭母皆是一怔。
“蔷宝,我来看你啦。”
唐雪温柔的嗓音在走廊处响起,郭蔷朝她看过去,唐教练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十分精致,连每一根头发丝都经过了特别的修理,身姿摇曳,万种风情。
可能是在叶教练身边待久了,见惯了运动员和教练都是什么样的打扮,所以当唐雪这样精致的美女出现的时候,也唤醒了她心目中那种小女生对于女人的渴望,可是看多了以后,觉得也就那样了,华而不实。
甚至在现在这种时刻,唐雪这样花枝招展的打扮反而让她觉得厌烦,倏然想起了那日在镜头前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明明前一秒镜头没开的时候,她还在和媒体记者笑吟吟地撒着娇,郭蔷觉得很讽刺。
或许,唐雪这样的才适合娱乐圈,天生的演员。
看到唐雪来,郭蔷没有往日的热情,转身就进了病房,冷漠而疏离的态度让唐雪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
她拎着鲜花朝郭母走过去,“蔷宝怎么了?”
郭母顾不上跟她解释,忙进病房哄女儿。
国立医院的病房紧俏,郭母好说歹说地让医院给腾出了一间单人病房,唐雪进了病房,听郭母劝了郭蔷半天,才明白郭蔷在闹什么脾气。
她心里有些不耐,刚哄完老男人,又得过来哄孩子,但她还是端着温和的面容,“蔷宝,别闹,咱们总得为以后打算一下。世界上的运动员这么多,能拿冠军的有几个?打不了球,咱们也可以干干别的嘛。”
“我拿过冠军。”
郭蔷凉凉地看着她,“叶教练带我拿的,是你,没拿过。”
笑容顿时僵在了唐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