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这一觉其实睡得并不算安稳。
梦里,她被困在了一只大铁笼子里,外面围着黑压压一片的人,都在口沫横飞地指责她,用尽一切肮脏的、带有侮辱性的字眼,她想要大声地反驳,可是她一张嘴,发现喉咙是哑的,嘴里有一肚子的委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还用臭鸡蛋丢她,用菜叶子打她,有的甚至用石头砸她,直到将她打的头破血流……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南颂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眼角一滴泪,刚要淌下,被她在枕头上轻轻一蹭,消失于无形。
她坐起身来,想着睡过去的时候喻晋文给她唱的那首歌,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令她冰冷的身体回温不少。
掀开杯子,下了地,她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夕阳的余光,透过落地窗映照进来。
南颂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与美好。
都说人间不值得,人来到这世上,注定是要来受苦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只要活着,便没有过不去的。
更何况,她还有这么多疼她爱她的家人、爱人,怎么能够被眼前这点困难给打倒呢?
南颂去洗了把脸,见自己气色实在太差,便化了个淡妆,换了身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可当她从楼梯上走下去的时候,正在客厅交谈的家人们纷纷将目光朝她看过来,齐刷刷地,定住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南颂觉得他们的反应很奇怪,“我就上去睡了一觉,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
喻晋文第一个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起身,朝南颂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将她带了下来。
季云甚至夸张地鼓了鼓掌,“不愧是我妹,回来的时候狼狈得像狗似的,一觉醒来立马成女神了。”
南颂朝季云剃一眼,“四哥,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
季云道:“只是咱有一说一,在家里至于穿的这么隆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走红毯。”
南颂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无语道:“我就穿了一条碎花裙,怎么就隆重了?”
她朝喻晋文看过去,“不好看吗?”
“好看。”
喻晋文满眼都是欣赏,除却必要的场合,他很少见南颂穿裙装,更别说像这种小清新的碎花裙。
而那么清纯可爱的碎花裙,穿在南颂身上,也像是高定礼服的感觉,一半清纯一半性感,身材凹凸有致。
“还是我男朋友有眼光。”
南颂到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上的果盘中挑了个最大的香梨,抱着啃,道:“聊到哪了,接着说。”
喻晋文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把南颂手中的梨拿过来,给她削皮,淡淡道:“正说到你去西凡跆拳道馆,和蒋凡的女朋友宋西打了一架。”
“哦。”南颂应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
她朝罗刚看了一眼,罗刚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悄悄退了下去。
洛茵拧眉,“你跑去跟蒋凡的女朋友打什么架?闲得慌?”
南宁松却问,“赢了吗?”
洛茵扭头朝南宁松看过去,“你这不是废话么,一般人能打过咱女儿?”
喻晋文将削好的梨递给南颂,南颂问他,“你切一半?”
喻晋文果然摇摇头,“梨不好分。”
他可不想与她‘分离’。
南颂心道也是,便把另一半梨递到他嘴边,让他咬了一口。
两个人同吃一个梨。
洛君珩别过脸去,逗着狗,没眼看。
南颂回老爸的话,“我赢了,险胜。”
当她蹦出最后两个字,南宁松沉默了,洛茵第一反应却是冷嗤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然而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蒋凡女朋友,也会功夫?”
“不光会,功夫还不弱。”
南颂淡淡掀了掀眼皮,“她虽然自称是跆拳道黑带三段,可她的实战经验却很丰富,不是花架子。”
洛茵听后,也沉默了。
自己的闺女有多厉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都是小时候她亲眼盯着,一个个马步蹲过来的,一个个梅花桩练过来的,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受了多少伤,哭过多少回,完全是血与泪练就的一身能够对敌、保护自己的功夫,多少年来,她一刻都不敢松懈,狠着心咬着牙逼着她练,甚至出去拜师学艺,就是为了让她变得强大。
可蒋凡的女朋友,竟也是个“武林高手”,难道只是巧合?
她不信。南宁松也不信。
手机铃声响起来,程宪摸出手机,是破案侦探打来的电话,他说了几句,直接摁开了免提。
侦探道:“钱太太那边有动静了,她最近急于提现,我查到了她名下的一笔教育基金,共两亿,是海外一个账户打过去的,汇款方我也查到了,是港城的一个富商,曾经担任过港城珠宝部首席,叫‘石宝华’。”
听到这番话,南颂和喻晋文的眼皮皆是一跳,对视一眼。
两个人皆想到了喻晋文那天给她画画的时候,送给她的那条喀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正是他从石首席那里买来的。
程宪沉声问,“这笔教育基金,是何时到的账?”
侦探道:“一周前。从三个月前,分为几次陆陆续续汇到账户上的。走的都是私人账户,但有意思的是,这位石首席刚刚因为投资失利欠下巨额债务,不得不变卖了名下一堆珠宝首饰,其中还有一条他十年前在港城秋季拍卖会上以1.3亿巨款拍下的喀什米尔蓝宝石项链,而且这条项链,是前不久被喻总给买走的。”
侦探语速很快,嘚嘚嘚一番话,最后七拐八拐地拐到了喻晋文这里。
在座众人,齐刷刷地抬头朝喻晋文看过去。
洛茵是第一个炸的,“我想起来了!喀什米尔蓝宝石项链,那不是我十年前在拍卖会上看中,想拍,但被人截胡了嘛!我就说‘石宝华’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就是那个货,抢走了我的蓝宝石!”
众人:“……”
洛女士这重点已经完全偏了。
洛茵瞪大眼睛朝喻晋文看过去,布灵灵的,发着光,甚至还透着一丝娇羞,“蓝宝石,现在在你那?”
喻晋文看着岳母像狼一样发着绿光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是与不是。
南颂咬了一口梨,淡淡地戳破了她妈的幻想。
“你别想了,那蓝宝石现在在我这,阿晋把它送给我了。”
喀嚓。
洛茵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