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佳乐站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内，入眼满屏都是白墙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姓曹，是中心医院普外科最稍微的教授之一。
科室外永远有排队了病人，很忙，但是很有耐心。
病理报告被楼泽紧紧捏在手中，曹医生把电脑转过来，指着电脑上的x光光照图说：“虽然测出来血液指数异常，但是还没有出现远处转移的迹象，这是一个好消息。可以尽快通过手术做肿瘤的切除和淋巴结的清扫。”
听到她轻柔的声调，楼佳乐紧张得心情才缓和下来一点。
她无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咬紧后槽牙。
“我现在手中手术都满了，现在让患者住进医院，下周四的下午手术台空着，可以安排手术。”
景澜原本一直坚强站着，听到后终于找到了破防口。
大起大落使得她撑住桌子浑身一软，眼泪控制不住就流下来。
“阿姨……”楼佳乐上前一步把景澜扶住，让她坐在椅子上。
“谢谢医生。”景澜更咽说道。
“下周四？”楼泽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在混乱的会诊室内没有人注意到，只有楼佳乐轻微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等出了会诊室，楼泽和景澜去了病房内，楼佳乐留了个心眼跟在后面。
她看向楼泽的背影，给韩盛鸣打了个电话。
“你上次过去观看比赛的时候，现场有说是下周几去bj汇报演讲吗？”
韩盛鸣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周四。”
楼泽刚从病房里出来，跟景澜交代道：“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个假过来，您工作那边不能再请假了，手术好了我来陪护，晚上上厕所换衣服之类的也方便点。”
正说着话，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拽住，拖到了紧急出口的楼梯间。
“干嘛！”楼泽看着楼佳乐凶神恶煞的表情，怂怂得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惹你吧？”
楼佳乐没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下周四是不是你要带队飞bj的日子？”
楼泽心虚得摸了摸鼻尖，对她说：“你轻点，这事不能让我妈知道。”
楼佳乐脸都气红了，恨不得揍一拳上去。
“你疯了！这么重要的汇报你不去？”楼佳乐手指向门外，“梁教授都说了，这次汇报很重要。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演讲汇报吗？最重要是结束之后去线下去那种精英场合社交，这最需要你本人到场。”
楼泽烦躁得踢了踢地板，咬住嘴唇靠在身后的墙上说：“我也不擅长去这种社交场合，我不想去。现在是家里最需要我的时候，一次演讲可以不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我爸爸的癌症手术，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楼泽，你都二十岁了！你能不能思想不要那么天真！”楼佳乐气得都拔高了音量，“想要有前途最重要的就是社交，怎么能想不去就不去？”
“那我爸爸怎么办！”楼泽心中的怒火也被激了出来。
“不是还有我吗？”楼佳乐脱口而出。
在楼泽瞪大的眼神中，楼佳乐开始找补说道：“还有初乔，卓霖，我们都可以帮忙。”
“这能一样吗？这是我爸！我的亲人！家里最需要我的时候，怎么能不在？”
楼泽无语得叉腰反驳：“这不是你们能帮忙，我就可以放心的事。我还没说你呢，楼嘉佳你为什么今天会跟着一起过来，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楼佳乐被他吼得张口结舌。
两个人都很激动，最后楼佳乐手撑住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为了家里，放弃下周四去bj对吗？”楼佳乐最后问他一遍。
楼泽偏头，紧紧捏着拳。
“你如果告诉我爸妈，我就跟你没完。”
楼佳乐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他，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楼泽会毫不犹豫为了照顾她和妈妈放弃高薪的工作。
他一直都是为了守护家人不管不顾的性格。
楼佳乐一甩手，对他最后吼了一句：“随便你，反正这是你的人生！”
两个人大吵一架，楼佳乐从医院走了出来，愤愤踩了踩地面，才又一跺脚重新回到学校。
回去冷静了一天还没对楼泽这个选择平复下来，一个人在操场上散步。
眼底一晃，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过去。
楼泽这外套白天和楼佳乐吵架的时候还穿着，楼佳乐一眼就能认出来。
在操场上犹豫再三。楼佳乐身体先与脑部行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梁教授的办公室外面。
“既然你做了决定，并且不后悔，那么我也不会强迫你。”梁教授话虽这么说，但是还是叹了口气。
“也是不赶巧，你爸怎么样了？”梁教授关心道。
楼佳乐又气又急，但是不能这时候冲进去。
气得在操场上跑圈，心里直骂楼泽的倔脾气。
曹医生是个负责的医生，每天都会定时来查房，交代患者注意事项。
时间过得很快，从吵架的那天直到周四手术日，楼佳乐和楼泽都没再互相说过话。
他们两个陷入了长久的冷战中。
虽然内心还是很担心，楼佳乐没去医院。
她来到教学楼的天台，仰头看头顶有一辆接着一辆飞机全都飞走。
楼佳乐没问梁教授他们坐了哪个航班，自然也不知道是头顶的哪架飞机，把楼泽的梦想都带走了。
她一个人靠在天台上，站了一会儿听到门口铁门发出轻微“吱呀”一声。
“你怎么来了？”楼佳乐迎着风转头问。
“我怕你担心，觉得你第一时间会想要知道自己爷爷的病。”他拿出手机晃了晃，“姚初乔今天不是有事出去吗？韩盛鸣现在跟楼泽在医院，有什么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楼佳乐凑过来一看，只有韩盛鸣热情给他发消息。
而韩卓偶尔回一句。
“你和楼泽是不是吵架了？”连韩卓都察觉到不对劲。
“他这什么破性格！”楼佳乐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加了一句。
韩盛鸣的电话在这时候结束。
“手术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