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杨文超还不知道杨文妮已经把他的宅基地选好了，提着厂里发的东西回了家。
没进大门呢，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赵春娥的嗓门一向大：“没钱，过年等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哪有闲钱让你抽那玩儿意。再说，抽那玩儿意一点好处没有，不如趁早戒了吧。”
杨文礼异想天开地道：“说的轻巧，这能戒吗！哪个男人不抽烟，以后出去谈点事儿，人家递烟给你，你说不会抽，多掉价，搞不好就因为你不会抽烟买卖就黄了。”
杨文超心里一沉，突然没了进门的欲望，他不想看到杨文礼。
他知道二哥抽烟但没钱买，最近都是他供着。
前两天他刚买了一条烟，这么快就没了，合着一天两包还多，杨文礼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抽烟了。
杨文礼出了那样的事，心情不好，抽烟发泄一下可以理解，但凡事都要有个度。
“就你还谈生意，你还没给人骗够啊！”赵春娥伺候他这段时间，大概也失去耐心了，呵斥道，“你哪里也别去了，咱家可折腾不起了，你老老实实去厂里跟着你大哥干活还债。”
“我愿意被骗啊，我为了什么跑出去，还不是想多挣点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杨文礼争辩道，“我的亲妈，你傻不傻，她开着那么大的厂子，雇了那么多工人给她挣钱，这点钱她还看在眼里啊。
别整天张口闭口的还债，人家找你要了没？人家不要咱还上赶着去给啊，她挣那么多钱怎么花不是花，都是亲戚，咱帮她花点怎么了。”
“文礼！”赵春娥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的儿子出去一趟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二妮子出钱出力，为了把你弄出来跑那么远的地方，费了不少心思，咱得知道感激人家啊！”
“感激啊，我没说不感激。”杨文礼强词夺理地道，“我就事论事而已，她挣了那么多钱，想着你没，想着奶奶没？就算她和我不亲近，奶奶是不是亲的，我爸是不是她亲大爷？
算了，咱也别想了，二妮子那心机，她的钱我二叔和二婶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咱们。咱们这些穷亲戚，就是给她打工的命。用我奶奶的话说，就是给她干长工。”
赵春娥本来挺感激杨文妮的，听杨文礼这么一说，她就开始犯疑忌了。
他们一起去g市，那一路上吃的住的，是赵春娥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去的时候心情忐忑不安，但那是赵春娥第一次出远门，见识了不少东西。
以前赵春娥连县城都没去过，没钱哪里也不敢去。
再说，回来的时候，当地的土特产就跟不要钱一样，杨文妮买了半车拿回来分。光是皮鞋就买了好几双，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给杨文礼交赔偿金，交罚款，交保证金，几大千几大千的往外拿，眼睛都不眨一下，归根结底就是钱多。
赵春娥被说动摇了，骨子里头爱占便宜的本性，觉得杨文礼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杨文妮都没有催过她还钱，她何必上赶着去还，杨文妮那么有钱，这点小钱肯定不在乎。
赵春娥心思一转：“你不去给她干长工，以后你什么都捞不着。她一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咱们家还让她带着厂子嫁人不成？
你哥和你弟早就看透了，就去她厂子里蹲着，甭管干点什么，先干着。等在厂子里管事了，站稳了脚跟说的算了，就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要我说，你和我奶奶就该去厂里管生产，车间主任什么的都该听你们的。”杨文礼挑唆道，“她没开厂子的时候，那货从咱家进进出出的，你和我奶奶可没少给她帮忙。
用着咱们的时候，光会说好听的，翅膀硬了就一脚把咱们踢开。是她对咱们不仁不义在先，也就是你和我奶奶都好说话，换做旁人，早就咽不下这口气去找她讨个说法了。”
赵春娥越听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她早就应该去厂子里待着，起码混个官当当。
这时，她听见门栓响了，猜到是杨文超回来了，急忙过去打开门，结果人影没有一个。
刚要关门，就看到门栓上挂着的东西，那是绣花厂里发的，所有工人都有份。
“谁啊？”杨文礼扭头问。
“你弟，神出鬼没的，他把发的东西挂门栓上人就不见了。”赵春娥把肉和苹果拎了进来，猜测道，“可能又回厂里了，也不知道他整天忙的什么。”
“我弟不是在厂里当官吗？那厂子我弟不是也有份吗？”杨文礼嗤声道，“发这点破东西，还不是跟工人的待遇一样。妈，我怎么说的来着，她就是说的好听，把咱们当长工使唤呢。我弟被她骗了。”
赵春娥瞬间觉得手里的东西不值钱了。
而杨文超的心早就沉到了谷底，那种沉重和愤怒，让他的脑袋疼痛不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的亲二哥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一样，鼓动他们的妈，一起算计他的二姐。
杨文礼以前只是眼高手低，不肯进绣花厂上班是因为他不想当工人，他去了想当领导。现在简直变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杨文超双拳握的嘎嘎响，刚才他要是进了家门，怕控制不住自己，先把杨文礼狠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可还有两天过年了，他不想找不痛快，搅得全家鸡犬不宁，干脆扭头就走。
杨文超不知道该找谁诉说，按照他的手段，杨文礼别想进厂里祸害，他第一个不同意，杨文礼不是幻想着挣大钱吗，让他有多远滚多远，眼不见心不烦。
可那是他的亲二哥啊，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误入歧途，不知悔改。
他走着走着，到了大哥家，只是大哥不在，去他丈母娘家送肉去了，只有和他不对付的陈翠萍在家，他连大门都没进就走了。
厂里放假了，他回去也没事可干，只好步行着去了镇上，找电影院里那帮子朋友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