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大爷老吕，五十多岁的年纪，非常喜欢他现在这份工作，住的地方干净卫生，吃饭厂里有食堂，每天听听收音机，和前来打水的村民聊上几句，充实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老吕每天用他的火眼金睛扫视着厂里进进出出的人员，尽心尽责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态度严谨，一丝不苟。
这不，有人鬼鬼祟祟的撞枪口上了。
几个本村的妇女被老吕拦在了大门口，非要搜身才肯让她们出去。
本村的过来上班是不用住宿舍的，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完饭她们可以回家休息。
“我瞅着你们可不是一回了，这次我是有确凿证据才拦住你们的，赶紧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争取坦白从宽。”
老吕一嚷嚷引来了其他工人的围观，杨文超得知此事立刻通知了杨文妮。
其他工人猜测她们偷了东西，纷纷小声议论。
那几个妇女慌忙开始辩解。
“俺们什么也没拿，没什么可交的。”
“俺们真的没偷东西，孩子中午放学还等着俺回家给做饭呢。”
老吕胸有成竹地笑了一脸褶子，说：“既然没偷，就不用藏着掖着的，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不就行了。”他收起笑容义正言辞地说，“把包打开。”
“俺自己的包凭什么给你看。”
“俺包里装的都是女人的东西，你看了不怕长针眼。”
老吕嗤笑“老汉我什么没见过，不怕，打开！”
有人跟着道：“那就把包打开啊，要是老吕冤枉了你们，你们也好讨个说法不是。”
杨文妮闻讯赶来，那几个妇女眼神躲闪，她们每人或是拿在手里，或是夹在腋下，都有一个鼓囊囊的布包，让人很难不怀疑她们心里有鬼。
可她们几个都是本村的，原主记忆里跟她们不是特别熟但都认识。
她们几个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妇女，在岗位上也是兢兢业业，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歪心思。
“大家先散了吧。”杨文妮是想，不管怎样都要给她们一个机会，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她们，“你们几个跟我进来，其他人不要围观。”
杨文妮将五个人带进了保安室，杨文超在外面遣散了看热闹的人。
“各位婶子，我也算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里没有外人，咱们有话直说。”杨文妮语气很平和，却自带威严，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老吕为什么要拦下你们？”
几个人一脸窘迫的交换着眼神，低下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杨文超不动声色的守在外面。
老吕在门口喊话道：“做人得讲良心，过去吃糠咽菜是家常便饭，二妮子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挣钱的机会，咱们就不能干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否则遭天打五雷轰都是轻的。”
老吕是村里的五保户，妻儿走的早，亲戚帮不上忙，他自己跛脚行动不那么方便。
但他为人正直不肯接受村里的救济，不愿给国家添麻烦，拖着跛脚自己种地为生。
郭村长对他的为人很放心，所以才推荐他来工厂看大门。
“俺们真的没偷东西。”一个妇女脸红到脖子根儿，快要哭了。
“都拿出来吧，反正早晚也会被人瞧见。”一个妇女视死如归的打开了自己的包，拿出一个饭盒。
为方便员工吃饭，那是工厂统一发放的饭盒。
另外几人纷纷效仿。
她们的布包大多都是一些碎布头拼接的，有的旧的看不出颜色；有的起了毛边；有的都能看出布的纹路稀疏快要磨破了。
饭盒一个个打开，里面全都整齐的码放着六个大包子，那是今天中午的午饭。
“俺们没有多吃，也没有多拿，只领了自己的那份，真的，不信可以去问邱大婶。”
“俺们只喝了一碗粥，什么都没吃，都在这里了。”
食堂的员工餐是免费的，是厂里的福利不允许外带，否则不好管理。
她们这样做确实是违反了厂里的规定。
杨文妮表情严肃，毕竟村民没有工作过，很多规定都是现学的，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发生。
“俺先说了，杨厂长，俺不怕你笑话，俺家已经几个月不见荤腥了，自从俺来了厂里，孩子们天天就盼着俺能带这一口回家。”一个妇女忍不住抽泣道，“俺知道错了，俺实在是没有办法。”
食堂里的饭菜杨文妮经常过去检查，大鱼大肉的暂时管不起，起码菜里和包子里是有肉的。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以前就领过活儿，你挣的钱呢？”杨文妮疑惑，村里的妇女跟着她做了好几批订单了，不说挣大钱，起码的改善一下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还账了，去年夏天俺家的房子塌了，东拼西凑的找人借钱修了修，才熬过了去年冬天。”
手里有钱就立刻还债，算是讲信誉的人。
杨文妮眼神扫过其他几位，其中一个立刻解释：“俺男人有痨病指望不上，里里外外全靠俺自个儿，白天在厂里打工，晚上就回家种地。”
“俺是因为厂里管饭才来的，家里粮食不够吃，俺少吃一口，省下来给孩子。”
“俺也是。”
“俺们知道错了，杨厂长，再给俺们一次机会吧，保证不会犯第二次。”
她们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却有着岁月留下的沧桑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杨文妮心里是五味杂陈。
最后，杨文妮决定，如果实在有困难，可以申请预支部分工资，但规定不能破坏，一旦开了口子，以后就如洪水猛兽，食堂就很难管理了。
杨文妮并没有实质性的处罚她们，狠不下心来，只给与了口头警告。
即便是这样，杨文妮心里也还是不好受。
因为她们拿的不是财物，而是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饭菜。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日子一直都很难。
最近杨文妮在突击日语，因为小日国的客户下个月要来工艺品公司洽谈业务，萧子杰推荐她一起参加。
高逸不在厂里吃饭，他要回去陪高奶奶，暂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回来后见杨文妮满脸疲惫，以为她最近学习太累了，劝她道：“萧主任的助理日语很厉害，可以找他帮忙，你不用这么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