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杨家人凑到一起还是过年的时候在杨文妮家，因为卖糖葫芦的事情，大年初一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次改在了杨老太太这儿，杨文妮一家人是吃完晚饭过来的，不是单纯的聚会，而是正儿八经的家庭会议。
工厂的手续批下来后，后面的施工和招聘，都不可能绕过杨建华家，所以，有些事情杨文妮必须提前拿到桌面上说清楚。
杨老太太这儿是四间正房的院子，两家人坐在院子里非常宽敞，东西两边各点燃一条艾草驱蚊。
陈翠萍一如既往的不参与，自己躲在屋里吹电风扇，这个月她就要生了，本来就吓得要命，什么也不干就等着生孩子了。
赵春娥破天荒的熬了解暑的绿豆汤，让大家饮用。
当杨文妮把开工厂的一些事情公布于众后，杨老太太瞬间坐直了身子，手里的蒲扇也停下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杨文妮，恨不得把她的脑袋瓜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赵春娥本以为这个家庭会议，是商量存放在村委的那些货到底该怎么管理，上次从她家放活出去，她没少占便宜，村里的妇女们来拿活经常有送她东西的，最后剩下的布头和绣线她也拿了不少。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放下身段，说几句好听的，让杨文妮继续从她家放活，她能继续占点便宜，没想到，一切都成了小事儿，现在的头等大事成了开工厂了！
赵春娥没怎么反应过来，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张着嘴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杨建华是明白人，首先发言：“这是好事儿，我们全家必须全力支持！”至于该怎样支持，其实他没有章法。
“开工厂是好事儿，可得想好要干什么，要是开绣花厂，机器设备就是一笔很大的投入。”杨文礼不懂装懂，煞有其事地道，
“厂子开在咱们村，工人去哪里找？指望那帮子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妇女去厂里上班？就算工人招来了，绣的多了卖不出去，工人的工资怎么办……”
杨文礼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都是贬低的话。
杨文彬在愣神，好像家里大小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守着他媳妇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说句不好听的，杨文彬还不如赵春娥有主见，起码她会发表意见：“我觉得文礼说的在理，现在没有工厂，揽了活大家就一起干，干多少给多少，比开什么工厂强！”
还是老太太心眼多，最有戒备心理，她眯了眯眼睛阴阳怪气地道：“二妮子，开工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有那么多钱往里砸吗？你今天是来筹集资金的吧？”
“什么筹，什么金？”
鉴于杨老太太说的太专业，赵春娥没听懂。
杨文礼小声解释道：“妈，就是让咱家拿钱，一起开工厂。”
杨文妮刚想解释，赵春娥一听是来要钱的当即急眼了：“二妮子，俺不管你在外边谈的什么生意，俺们跟着你出力，就挣了点辛苦费。
俺们绣好的东西交给你，你出去卖了多少钱俺们也不清楚，钱都在你自己手里。俺们没见你的钱，也没钱给你。”
于常娟和杨文韬在旁边默不作声，跟赵春娥没理可讲，杨文妮让他们不用管，她自有办法。
杨建平无奈地叹了口气，赵春娥一提钱就翻脸的老毛病是改不了了。
就挣了点小钱吗？怎么不提老太太给杨文礼盖房子的那一千二呢？
没钱好啊，没钱就不用跟着瞎掺和，杨文妮求之不得。
“我不是来要钱的，是来跟大家商量工厂的施工问题。”杨文妮平静地说道，“在村里建工厂，郭村长和秦书记都很支持，今天郭村长亲自带着打井队找井去了，明天工具运过去先开始打井……”
“等等！”杨老太太打断她问，“你上次挣的钱够开工厂？”
这是试探她呢，杨文妮如实回答：“当然不够，这次拿货也是赊账的。上次我挣的钱，加这次的订金，秦书记又帮我贷款十万，省着点用应该够了。对了，还有从朋友那里借了两万。”
此话一出，除了杨文妮一家，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是怎么想的呢，杨文妮风风火火的要开工厂，还以为她多厉害，合着欠的全是外债，而且欠了一个天文数字，她居然敢贷款！
“哪个朋友借了你两万？”杨文礼不敢置信地问。
“不方便说，他不想让人知道，钱已经给我了，我用来订建筑材料了。”杨文妮再次强调道，“资金的问题我自己想办法，现在先谈施工的问题。”
赵春娥故作精明地插话道：“你借的那些钱和贷款什么的跟俺们可没关系……”
“对，没有任何关系，字是我签的，钱是我拿的，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怎么那么费劲呢，杨文妮甚是疲惫。
“二妮子的意思是，我和大哥都是木工，包括文彬和文礼，厂里施工的时候我们都可以去干活。”杨建平说的朴实，“大哥，和咱们出去干活一样，工钱跟着行情走。”
“是呀，大嫂，我们可以过去帮忙给工人做做饭，也给工钱的。”于常娟补充道。
老太太瞥了杨文妮一眼，说的更直接：“就是你们两家子都给那丫头打工！”
“称不上是谁给谁打工，在哪儿干活不是干啊，以前我和大哥十里八乡的跑，吃不好住不好，这次是在自己家门口干活，钱又不少拿，比去外面干合适。”杨建平始终站在一个木工立场上讲话，好像工厂是杨文妮的，跟他不沾边一样。
“瞧你能耐的！”老太太语气一冷，面露凶相，刻薄地道，“杨建平，你一个大男人，活了半辈子，养活了三个孩子，马上要当爷爷了，到头来被个臭丫头耍的团团转。
你可真有出息啊，豁出老脸不要了，去给她干活儿。我就问你，你们家到底谁做主？”
每次最难缠的都是老太太，她这是给杨建平下套呢。
赵春娥傻了吧唧的只有歪心眼子，听说杨文妮欠了一屁股债，恨不得立马和她划清界限，但老太太可不是容易满足的人。
杨文妮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又鼓捣着给杨建平施加压力，让她把工厂拿出来交给所谓的杨家，要人人有份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