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陆宛反应过来,瞟那人一眼,也不认识,漫不经心地答了李克定一句。
陆宛方才一心关注着李克定,但李克定的心却不在她的身上,让她暗暗惋惜:‘克定还是不爱我,倘若我是柳之思,他绝对能发现我的变化。想这一世我和他是无缘了。好在我们曾经相恋一场,今天又相伴一晚,已经有过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之情。我既然尽了全力,就听天命吧,哪怕最后的结局是相忘于江湖,我也不必再有遗憾。’
陆宛似顿悟一般,不甘之心,在一瞬之间,几近消失。她豁然开朗的心胸,不再怀有凄凄惨惨。
或许相忘于江湖才是二人最好的结局,又有谁敢保证,起初的相濡以沫,一定能天长地久呢?
陆宛真正释怀了,这一晚,她和李克定卿卿相伴过后,内心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借着不远处火把发出来的光线,陆宛低头看那岸边,一片片黄花变成了红花,朵朵开得娇艳而生动。
她的眼前幻化出一幅优美的画卷,李克定躬身在花丛之中,如一位辛勤的园丁,正在不停的耕种。
这里是她的花园,李克定的辛劳,将让这里的花儿更美,更艳。
终于,陆宛迈过了久久横在心中的那道坎儿。
她不会再心有不甘,不会再有重重的矛盾,也不会再有刻意地遗忘,尽管她永远也不会遗忘。
就让李克定留在记忆中吧,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份特殊,是前世的注定,是今生的缘分,对陆宛来讲,必将永远特殊下去,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或许,她的灵魂会带上这份特殊,进入到下一世的轮回,再度开启一份情缘。
陆宛知道,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她将永远怀着一颗十七岁少女的心,像初恋一般,温馨满怀的回忆起这一晚,没有星光,却有丝丝细雨的夜晚。
这一晚,已经成为永恒,停驻在了陆宛十七岁的青春。
陆宛的心洒脱起来,不管这一晚会给她带来什么,是尧舜一般的荣誉,还是桀纣一样的恶名,在这份永恒的记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陆宛的身体经过一番淬炼,思想也跟着冲出熔炉,成为了百炼的金钢。她不再患得患失,不再痴痴追求,她真的变了,不仅身体变了,价值观也变了。
她变得更加坚强,面对一切困难,她再不会彷徨迷茫,因为心中有今晚的永恒,如天上的明月,照亮着她的内心,给她以光明,给她以方向。
她变得更加洒脱,洒脱地笑对一切事物,即便李克定现在离去,她也不会再生起依依不舍。因为这一晚,李克定已经存在于她的内心,无法磨灭,无法消失。而今而后,她和李克定,怎么会有所谓的离别?
没有离别,就没有离别的不舍、惆怅和哀怨?
没有离别,就是时刻相伴,怎会有相忘于江湖?
这一晚,意义极其重大,是陆宛一生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她为这一晚而欣喜,就算飞蛾扑火,她也愿意扑向这一晚。
陆宛就像闻道之人,超脱出了原有的境界,方才还是柔若无骨的腰肢,也支撑起了她的躯体。
李克定自幼习武,手上略微的变化,都能引发本能一般的警觉。他感觉出陆宛获得了新的力量,揽着陆宛的手一松,说道:“看来你的体力已经恢复了。”
“我没恢复。”陆宛故意抱怨道,“你别为了偷懒,就不想扶着我了。”她讲着话,身体一个歪斜,向着后方倒去。
陆宛有点功夫底子,即便摔将下去,也不会有事情。但李克定不知虚实,可不敢让陆宛摔倒,忙又揽住了她的腰肢,说道:“我不偷懒,你快好好站着。”
这一次,李克定感觉到了陆宛神情的异常,他不敢再和陆宛靠得过于近了。从昨晚饮酒中毒,开始躲避敌人,因为药性发作,二人四肢无力,才相互搀扶,甚至相拥而行,均属于迫不得已。如今毒性既然已经解去,再那样相拥,便是不妥了。
李克定念起柳之思来,哪里还肯和陆宛靠近,他扶正陆宛,向一旁略挪了挪,为了转移陆宛的注意力,笑问道:“你看元辰子能取胜吗?”
陆宛看他躲闪,也不便强求,其实也不必强求了。陆宛自己站好,望向元辰子,见他一柄宝剑,使得快如飘风。元辰子的敌人,虽然以招架为主,但元辰子就是奈何不了敌人。
陆宛的武功平常,以为时间一久,元辰子定然能够战败敌人,毕竟是他在进攻嘛。
“我看元辰子能获胜。”
李克定没想要陆宛的答案,不论陆宛能否瞧出门道,都不重要,因为他的目的,乃是转移陆宛的关注。
“嗯。”李克定点了点头,说,“你猜的有些道理。不过嘛,我看元辰子未必是那人的对手。”
“为什么?我看元辰子一直占据主动,怎么会赢不了对方呢?”陆宛不解的问。她对李克定的能为是信任的,既然李克定说元辰子未必是那人敌手,就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那人还没有显露出真本事。”李克定给陆宛解释道,“元辰子之所以一直进攻,是因为他心里着急,所以想尽快打发那人,须知,越着急越是影响功力的发挥。他二人功力在伯仲之间,但元辰子犯了比武的大忌,岂能获胜?”
李克定分析的有理有据,陆宛听得懂,这就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
“咱们过去看看吧。”陆宛不想再远远的傻站着,因为李克定和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即便再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索性上前,将二人中毒之事查个分明。
她有信心,因为李克定在侧,以李克定的功力,在场众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李克定的敌手。
陆宛的安全能得到李克定的保障,自然有恃无恐,故而愿意离得近些,也好让李克定趁机出手,制服元辰子,讯问他为何要在酒中下药。
“好吧,过去瞧瞧。”陆宛答应一声,提了个要求说,“不过,这里道路不平,我要你扶着我走。”她说完,伸出一只手来。
李克定不能再牵陆宛的手,故做儿戏,将右臂伸出,躬身说:“二小姐,您请吧。”
陆宛噗嗤笑了,把纤纤玉手手搭在李克定的小臂之上,在李克定的引导下,一步三摇的往前走去。
前面是杀伐争斗,兵器相交之音不绝于耳。但陆宛和李克定却丝毫不吝,就像那些人是舞台上的戏子一般,二人只管玩笑着。
陆宛端着公主的架子,问李克定:“小李子,一会儿你把这些人都打发走,本宫懒得见到他们,知道了吗?”
“喳!”李克定应承一声,“您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他拿出一副奴才相,低眉顺眼,逗得陆宛心里乐开了花。
看着高兴不已的陆宛,李克定心中多少也是安慰,是我对不起她,今天就让她开开心心的,又有何妨。
二人往前走了三四十米,已经离众人很近。
陆宛停下脚步观看,就见元辰子正一剑刺向敌人,那人闪身躲过,右手宝剑反刺元辰子的左肋。元辰子撤剑招架,突然那人左手在腰间一摸,多出来一柄软剑,晃一晃,照着元辰子的前胸刺来。
这出其不意的一剑,让元辰子大吃一惊,忙向旁闪避,还是略慢了些许,元辰子的右肩吃了一剑,鲜血飞溅而出,看来受伤不轻。
那人一剑偷袭,竟然成功,大喜之下,右手长剑,左手软剑,相互配合,如疾风暴雨般接连攻向元辰子。
元辰子顿时乱了脚步,左遮右挡,眼见就要招架不住。
“不能让元辰子死了。”陆宛对李克定说,“你先救下他来,咱们再仔细审问。”
李克定看形势凶险,元辰子脚步一个踉跄,那人的短剑已经逼近了元辰子的咽喉。
不好,李克定忙从怀中抽出凯旋剑,一招白虹贯日发出,剑气击中了那人的软剑,咣啷声响,软剑碎为了粉末。
那人被震的身形一摇,左手虎口崩裂,大惊之下,回头望去,就见一位青年和一位美丽之极的少女,站在旁边,气定神闲。
“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那人右手长剑一指李克定问道。
李克定看那人恼怒,不知他的底细,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哈哈。。”那人被李克定气笑了,“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实话告诉你吧,我乃黄龙会太薇堂的堂主陈书坤。”
原来是太薇堂的堂主,李克定暗自叫苦,不好,我这是帮了倒忙吧?黄龙会共有七堂:紫薇堂,太薇堂,少薇堂,乃是上三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乃是下四堂。
赵柄东就是青龙堂的堂主,眼前这位乃是太薇堂堂主,在黄龙会的地位要高于赵柄东,应该是黄龙会的第三号人物。
“哦,请恕我无礼。”李克定忙一抱拳,赔礼道,“不知者不怪,在下名叫李克定,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你就是李克定?”那人问完,上下打量一番,说道,“果然一表人才。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赶紧把元辰子给我拿下,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好说,好说。”李克定将长剑指向元辰子,怒问道,“好你个道士,平时装的仁厚,想不到是个暗箭伤人的伪君子,你是自己了结自己,还是让我把你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