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想起和她陈子龙在一起,前前后后,有些日子,早已众人皆知,如今赵璧再度提起,陆宛神色有些尴尬。
赵璧看陆宛神色变化,觉得自己刚才讲的话,似乎哪里不妥,他毕竟不似陈子龙那样睿智,能对各种情况,应付自如,脸上的笑容竟然变得僵硬起来。
小船之上,现在一共有三个人,场面变得为妙起来,为了给二人解围,李克定说道:“赵璧,你还是接着往下讲吧,你这次大老远而来,去东诗经村寻找陈子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赵璧瞥了一眼陆宛,这才神情缓和过来,说道,“是陈子龙跟我讲,夏天暑假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去趟东诗经村,并和我约定了日期,说是无论如何,不能爽约。谁想到了日子,他却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他先回了东诗经村,又怕他出什么状况,所以就来寻他。”
“原来如此啊,你没见到他,有些不放心,其实你大可不必,陈子龙智计高超,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李克定劝着赵璧,一面暗想,定然是陈子龙忙着收拾白云观的残局,没空搭理赵璧,这才放了赵璧的鸽子。
此事李克定不想让赵璧知晓,便问:“你在陈子龙家中,见过他父亲了?”
“见过了。”赵璧想起陈老四装模作样,一副乡绅打扮,以文化人自居的神态,不由阵阵发笑,说道,“陈子龙的父亲虽然年纪大些,但和陈子龙的性情完全不同,除了长相,哪都不似父子。子龙沉稳睿智,也不知跟谁学的?”
李克定知道陈子龙是借尸还魂之人,与陈老四不像父子再正常不过,这话他不能对赵璧讲,为从侧面了解陈子龙,问赵璧说:“陈子龙讲他能预知未来,你和他熟悉,可知道他他是怎么有那种能为的?”
“他的这个本事真是奇了,我和他认识了三年,他讲的几件大事,都验证过,无有不准的。”赵璧钦佩陈子龙,表情中带着对陈子龙的崇拜,“依我看呐,必是因为陈子龙通晓天文,洞明世事,看透了这个世界,所以能够测度未来吧。”
陆宛本不想提陈子龙,但赵璧所言,也勾起了她的兴趣,问赵璧道:“关于这三年,他都预测过什么,你能讲一讲吗?”
“首先,1913年的秋天,在汇文大学的一次演讲中,陈子龙言之凿凿,预测1914年夏天,欧洲肯定会爆发一场世界大战。还讲到德国会和奥匈帝国联盟,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想标新立异,故意危言耸听,结果怎么样,不到一年,事实证明,陈子龙的预测完全准确。你们说说,陈子龙是不是非常神奇的人?”
赵璧的提问,让李克定和陆宛不得不答应‘是’,因为陈子龙预测的就是准确,事实胜过雄辩,谁也不能推翻。
赵璧笑道:“看看,你们都觉得稀奇了吧。我再告诉你们,陈子龙在1913年,还预测过两件大事情,一件生活1915年老袁和岛国签署二十一条,另一件说他会称帝。此事虽然不是陈子龙在演讲时公开发布,但在汇文大学,知道的人很多,所以大家对陈子龙无不敬重。”
“还真是奇了。”陆宛说道,为了防止赵璧替陈子龙吹嘘,陆宛问道,“陈子龙还有什么预测,我讲的是关于还没发生的,你且讲一讲,让我们以后见证一下,看是否灵验。”
赵璧想让李克定和陆宛心服口服,他哪里知晓李克定对陈子龙早就在提防,更不知道陆宛心恨陈子龙,拿陈子龙当做敌人一般,便说道:“跟你们再讲一个也无妨,现在是1916年,明年俄国会发生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就是俄国皇帝会被推翻,无产阶级将在俄国建立政权,一个新的国家即将诞生,那会让整个欧洲位置颤抖,也会让华夏起而效仿。此事,陈子龙讲至关重要,机会抓住了,一生无悔,抓不住就会错过一生。”
陆宛和陈子龙接触较多,那时节陈子龙经常跟陆宛吹牛,但陆宛却没听陈子龙讲过这个预测,想必陈子龙故意隐瞒于我,怕我有所醒悟,从而为陆家早早做好准备,对陈子龙谋算我们陆家不利。
陆宛看向了李克定,李克定也有些茫然,对于欧洲会发生什么,他很少关心,至于欧洲会影响华夏,他一向认为不会多么严重。但陈子龙讲华夏人会效仿俄国,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小船在水上行走的很快,忽而一荡,听赵璧讲道:“已经靠岸了。”
李克定这才从思考中醒悟过来,陆宛看着他笑了笑,而后对赵璧说:“谢谢你,我和克定先上岸去了,咱们改日再见。”
随后陆宛摸出几块大洋,递给了赵璧。
赵璧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也对陆宛道了谢。
赵璧家境不够富裕,李克定是知道的,也摸了几块大洋,递给他,说是辛苦他了,让他买包茶喝。
赵璧又接过,也对李克定道了谢。
陆宛和李克定走下船去,和赵璧挥手告别。
李克定便问陆宛:“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你放心吧,我又不会拐带你的。”陆宛嘴上虽是玩笑,但讲完之后,还是面色一红,忙遮掩说,“我只是想请你去我们家,帮我看样东西。”
李克定问道:“看什么,你快告诉我吧,别神神秘秘的?”
“你别急嘛。瞧你跟个猴子似的,一点儿也沉不住气。”陆宛嗔怪道,“你跟我来,咱们从后面寻个僻静处,悄悄进去,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陆宛已经轻盈的走在前面,李克定跟上陆宛,二人沿着河边又往西行。
李克定边走便说:“刚才从对岸往东行,现在又往西走,这不是南辕北辙嘛,早知道如此,在对岸就少走些路,岂不更好。”
“你别乱嘟囔了。”陆宛解释道,“你也不想想,刚才不往东行,哪里有船过来?难道你叫我和你一起游泳渡河不成?”
“游泳就游泳,我又不是不会。”李克定嘴里还在和陆宛掰扯,其实他心里早理解了,忽而想到陆宛要是游泳会是什么样子,笑问道:“你不会是怕水吧?”
“谁怕了。”陆宛倔强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水里玩耍的,别以为就你会游泳,要是真进入水中,指不定谁游的好呢?”
“嗬,说的你好像还挺有本事!”李克定说道,“你别自负,一个女孩子家的。太逞强可不好。”
“行了,你又教导我。”陆宛笑个不停的说,“我可不是你的学生,你教导我也没有薪水。”
“真不是个好学生。”李克定两手一摊,双肩一耸,做出无可奈何之状,“没办法,谁叫我自己喜欢呢?夫子不是讲过吗,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你别拿夫子的话,给自己开脱了。”陆宛盯着李克定问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总是教导我,是不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摆,好让我佩服你,崇拜你?”
“哪有?”李克定否认道,“我能有什么让你佩服和崇拜的,我佩服和崇拜你还差不多。”
“那就是你想控制我,好让我听你的话,按你的要求塑造我自己,把我变成你的从精神附庸,你的奴隶,实现你征服我的愿望。”
陆宛这个提法,让李克定觉得很新鲜,他从未想过去控制谁,但对陆宛,他的确不忍让她受伤。出于这个目的,他总是对陆宛提出要求,这让李克定不由暗自怀疑,难道我对陆宛如此,也是存了私心的?还是我的内心里,对陆宛有一丝放不下?为何她一跟陈子龙在一起,我就会气不打一处呢?李克定被陆宛的玩笑话,弄得不明所以起来。
陆宛见了,还道他当了真,说道:“你快别乱想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只为了跟你斗嘴而已。”
“你是说着无心,但我听者有意。”李克定解释道,“陆宛,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真对不起,或者我的内心深处,的确存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嗨,有就有吧。”陆宛怕李克定因此而懊丧,说道,“就算你想把我变成你的附庸,从精神上控制我,若果我不愿意,你也做不到,再者说,我还希望成为你的附庸呢,你会要吗?”
她现在的话语越发大胆,目光也越发火辣起来。或者是因为经历过那一晚的相伴,陆宛食髓知味了。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陆宛想起那一次的经历,她的心底又燃起了希望,把和李克定的约定,早抛在了一旁,她想着若有一丝希望,还是不能放弃。
空气中开始含有一丝暧昧,李克定敏锐的觉察了出来,忙说:“看你讲的,你是一个独立的人,怎么会这样想?快别和我玩笑了,否则我会更加纠结的。”
陆宛本就没报成功之想,摇了摇头,继续前行几步,到在一颗槐树之下,指着外墙说道:“克定,立面就是我们的后花园,咱们从这里进去,没人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