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定提到能有外援,古洛真惊喜之下,更为珍惜。她深深知道,如今的古家,哪里还有一个朋友!都怪父亲当初支持老袁称帝,随着老袁大势已去,支持者均被牵连。
唯一幸运的是,因为当初怕老袁称帝不成,父亲留了一手,没有替老袁冲锋在最前面,否则早就成为官府被整治的对象了。
现在的古家,先是因为典家的事情,下人何三里进了警局,而后因为周寒被害,弟弟古洛诚入狱;今天逍遥茶舍又出现支持老袁的传单,被警察局封掉,可谓祸不单行。
接二连三出事,古家上下之人,都已经嗅到了危险。各地的买卖铺户,那些掌柜的,都是人精一般,面临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处境,必是噤若寒蝉,能有几个与古家齐心协力,共同御敌的,都很难讲了。
古家逢难,其它的各派势力,坐山观虎斗之余,不对古家落井下石,已然算是仁义。还敢寄望有人出手相助古家,救古家于危难,古洛真实在想不出谁肯这么做。
为了表明愿意合作的诚意,古洛真指天起誓道:“克定,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有人帮助我们古家,古家必然诚心诚意对待相助之人,绝不损害盟友利益。倘若违背誓言,叫我古洛真天打雷劈。”
“我当然相信你了,否则也不会跟你讲这么多。”李克定不是不相信古洛真,他是在怀疑古鉴荫,却又不好对古洛真明言,毕竟人家是父女嘛。
但古家处境不妙,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古鉴荫再狡诈,他身处险境之中,为了脱困,也会牺牲一些利益,以联合能联合的力量,保全古家,保全他自己。
李克定想到这一层,也就不再多心。
古洛真为了古家安危,急于得到李克定的承诺,说道:“克定,面对强大的敌人,我感觉真的很无力,你一定要帮帮我!哦,不对,不是帮我,是帮助我弟弟古洛诚,他是你的好朋友,你的好同学嘛。”
古洛真一时激动,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李克定要消灭陆不危,岂能不答应她,微笑着说:“洛真,你别这样讲,我会帮助古家的。”
“谢谢你,克定。”古洛真得到承诺,道完谢,又暗自思索着:‘我必须做些事情了。我要应付好陈子龙,从他那里多得些情报。陈子龙这个人,说不定已经看透了陆家和古家争斗的实质,憋着什么鬼主意,想对失败的一方落井下石,他好渔翁得利。陈子龙,我古洛真也不是好惹的,看我怎么虚与委蛇,给你演一出好戏。
李克定和古洛真聊的很多,时间也久了,策略已定,他要告辞,最后叮嘱道,“洛真,以后咱们还是少在外面会见,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我记住了。”古洛真看了李克定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李克定站起身来说:“洛真,我先回了,你也赶紧离开吧,不要多做停留。另外,柳之思那里会制造柳家和古家不和的假象,为的是迷惑敌人,以为古家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你回去再告诉你父亲一声,千万不要误会柳家,一定要配合演好这出戏。”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古洛真晓得厉害,她知道柳之思是想给陆不危造成一种错觉,让陆不危认为古家大敌当前,却麻木不仁,还在跟柳家死磕,从而使陆不危放松警惕,让他骄兵必败。
李克定再无不放心的,道了一声告辞,撩开车帘,跳下车去。
丫鬟和车夫在后面见了,忙走过来伺候古洛真。
古洛真吩咐一声回家。
马夫轻轻一甩鞭子,喊了一声“驾”,大车缓缓走起,向西而去。
李克定目送古洛真走远,这才返回到柳家门前。
恰好锦瑟也从李家回来了,李克静为了运酒,派来一辆车,车上装着三坛逍遥醉。
李克定便和锦瑟一起进门。
锦瑟问李克定:“刚才离去的大车,上面坐的是什么人?”
“哦,是古洛真,她刚好路过,遇上了。”
锦瑟取笑道:“李公子,你一个人去见古洛真,我们小姐不生气才怪。”
柳之思少女之心,李克定岂又不懂,遂皱眉说道:“我也在犯愁,一会儿可怎么跟之思解释呢。我就怕她一时气恼,便不理我,要不你替我讲两句好话吧。”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锦瑟对李克定也有不满,推脱后,又责问李克定,“你和我们小姐之间,乃是两个人的事情,可你却总是牵扯出第三个人来,能怨我们小姐不生气吗?”
“我没有牵扯第三个人啊。”李克定无辜的说,“我和古洛真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就是我同学的姐姐而已。何况,刚才之思也答应了,让我去见古洛真,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锦瑟自有她的道理:“李公子,你别怪锦瑟多嘴。古洛真都找你都找到我们家门口了,你说小姐会怎么想。你今天当着小姐的面,要去见古洛真,自然须征得她同意,可你不当着小姐的时候,腿是你自己的,你要去见谁,小姐又怎么会知道,你又去哪里征得小姐同意?”
“我。。”李克定被锦瑟问住了,不再言语。
他在想,我今天单独见了岳如盈,就没有征得之思的同意,锦瑟讲的一点不假。
锦瑟又说:“李公子,不是我夸我们家小姐,她做的就很好,你什么时候见她和别的男子有牵扯过?”
“还真是这样,之思一直和其他男子保持着距离。”李克定心里又难免自责,‘我以后也要注意,再不单独接触别的女子才好。’
锦瑟看他神情,已知他惭愧,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只要能吸取教训,懂得我们家小姐的心,就比什么都好。以前的事情,诸如你和陆家小姐定亲,原也怪不得你。但既然你和我们家小姐互相认定了,从那一刻起,就另当别论,不可再行造次。”
锦瑟虽然是个丫鬟,讲出的话却能句句入李克定的心。柳之思碍着当事人的身份,没有对李克定讲过这些,她希望李克定自己能够明白。锦瑟的话,让李克定终于理解了柳之思的用意。“锦瑟,谢谢你的开导。”
锦瑟把该讲的话已经讲完,不再难为李克定,说道:“李公子,你随我直接去见小姐吧,我让人把酒也搬过去一坛,过会儿你好好陪小姐饮酒。”
李克定正盼着如此,答应一声。
锦瑟又安排人搬酒,之后引着李克定来见柳之思。
柳之思正在廊下抚琴,琴声悠扬,弹的正是《愿共一人》。
李克定随锦瑟到在柳之思面前,柳之思把琴弦一按,琴声止歇。
锦瑟上前扶起柳之思,“小姐,我把酒取回来了,一会儿,让李公子陪您饮上几杯。”
柳之思连一眼也没有看李克定,径直就往房门口走去,一边说:“我不想让他陪,锦瑟姐姐,麻烦你叫他回去吧。”
锦瑟扶着柳之思,劝道:“小姐,李公子都已经到了,哪有让客人回去的理。”
柳之思刻薄地说道:“他不是我的客人,我也请不起他。他身份尊贵,自有尊贵之人能招待他,你还是快些送他走吧,免得耽误了人家的好事。”
李克定暗暗叫苦,果然坏事了,我和古洛真聊的太久,之思真生气了。她上次对我的告诫,我怎么就记不住呢?今番见了古洛真,因何就不能匆匆见一面得了。为何要讲那么多,还是我真的就是个好色之徒?
他一边思索,自责,一边在后面随着柳之思和锦瑟往前走。
眼看就要迈进门槛儿,柳之思对锦瑟说:“你把门关好,我不想见陌生人。”
锦瑟忙说:“小姐,你看这大热天的,咱们关什么门呢?若是李公子只管站在门外,热坏了反倒是咱们的不对。”
“他爱站不站,与咱们有什么相干。”柳之思嘴上不饶人,却不再坚持让锦瑟关门,自己走进了卧室。
锦瑟没有随进去,而是留在厅中,向李克定使个眼色,又压低声音说:“李公子,你赶紧陪个不是,我去准备些酒菜来。”
锦瑟转身出门,躲了开去。
院子中空无一人,李克定安下心来,踅摸进了卧室。
柳之思看他进来,侧过身子,背对了他,也不说话。
李克定走上前去,从旁边拿过一把扇子,给柳之思轻轻扇着,陪笑说:“之思,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柳之思仍是背对了他,往外撵着,“你是谁,怎么进到我这里来的,赶紧出去。”
李克定仍是一脸笑容,“之思,我是克定,你转过来看看。”
“原来是李大少爷,我不认得你,你赶紧走吧,我这里房间狭小,容不下你那丈二的金身。”
“之思,你这张嘴呀,真是厉害。你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王,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你的女王会是我?”柳之思反问道,“你别总是甜言蜜语的哄我,我虽然不聪明,也能知道个好歹。我算什么呢,你几时把我放在心上过。人家到我们家门口来寻你,你还不是乖乖的就去了。还高高兴兴的一去半天,不知道的,准以为你坐着人家的香车,不知去了哪个世外桃源,在那里流连够了,才回来拿我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