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因为前世的记忆,一见柳之思,便把她认作唐淑,进而激发虎子更多的记忆,回想起他自己乃是唐淑的丫鬟绿珠。
但虎子年纪幼小,对这些事情,有些糊涂。以他五六岁的智力水平,尚没有能力分辨出柳之思的年龄,根本不可能是唐淑来,还以为眼前的事实,是他在做梦。
柳之思体谅一个孩子的思维能力,给虎子做着解释,并介绍她自己说:“虎子,你没有做梦,我也不是你的二小姐,我叫柳之思。”
“柳之思?我没听说过。”虎子摇摇头,念叨一句,又问道,“你真的不是二小姐?”
“我真的不是。”柳之思说道,“你看我的年纪,是你的二小姐吗?”
虎子不解地看着柳之思说:“哦,你的年纪,怎么了?我不知道。”
柳之思便问他:“虎子,你说你的名字叫绿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虎子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记得我叫绿珠,记得我是唐家的丫鬟,还记得二小姐就是你这个样子。”
“除了这些,你有别的吗?”柳之思引导着他。
“别的?”虎子摇了摇小脑瓜儿说,“不怎么记得。”
柳之思又问道:“二小姐怎么失踪的,你能想起来吗?”
“当然能了,我一直没有忘记过。”虎子的声音,有着小男孩儿特有的清脆,他口齿清晰地回道:“是二小姐的马惊了,二小姐坐在车上,很快就跑的没了影儿,都怪我,没照顾好二小姐,是我的错。”
他纯真的眼神中,竟然透出了悔愧痛苦之情,这神情,完全和他五六岁的幼稚年龄不相符合。
柳之思安慰虎子说:“你不要难过,这件事情,并不怪你。你告诉我,二小姐的马是怎么惊的?”
“碰上了强盗。”虎子说道,“对了,强盗的刀砍中马背,马才受惊的。”
李克定在一旁问道:“强盗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我记得,有一个强盗,他叫马壮。”虎子应声而答,丝毫不用回忆,看来记忆非常深刻,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对啦,马壮是领头的。”
“除了马壮之外,还有谁?”柳之思问到了关键,强盗抢劫,无非两种情形,一是恰好拦路碰上,二是受人指使,有备而为。她想若有幕后指使,必须追查出来。
虎子说道:“还有二爷,我记得马壮说过。”
柳之思神情紧张,虎子的回答,让她确信这件事情,一定是有预谋的加害,赶紧追问道:“是哪个二爷?你见过他吗?”
“我没见过,我是听强盗讲的。”虎子开始回忆起临死前的经历,神情有些恐惧,声音也颤抖起来,“那时候,马壮要杀我,还告诉我,死了以后,见到阎王爷,不要怪他,要怪就怪二爷,是二爷花钱雇的他。”
柳之思的猜测果然不假,因为一场谋害,唐淑才无故失踪,而主谋应该就是这位二爷,可天下的二爷,多如牛毛,会是谁呢?
她赶紧又问虎子:“你知道二爷的名字吗?”
“他的名字,马壮讲过,可是,我那时候好害怕,马壮说话,我听不大清楚,真的想不起来。”虎子回答完,奇怪的看着柳之思,他很纳闷地,又重复说道,“我记得你就是二小姐,可你却说不是。”
柳之思明白了,虎子虽然保留部分前世的记忆,但他依然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力,难以想清楚太复杂的事情,所以他才把自己认作二小姐。她快速开动脑筋,一时把知道的二爷,迅疾回想了一遍。
又想虎子一家遇害,定然和虎子知晓唐淑一事有关。虎子家中留下的烟味,和欧文办公室中的烟味相同,陆宛曾仔细地闻过那种味道,她对那种味道感兴趣,难道是陆宛父亲喜欢吸的烟。再有,虎子一家遇害的前一天,陆宛在虎子家中。所以虎子的事情,陆宛的父亲很有可能通过陆宛获知。
为了不漏掉嫌疑人,柳之思开始一个个地问虎子:“二爷的名字,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叫‘陆不危’?”
她首当其冲,就问到了陆不危,让李克定听得心中登时一沉,因为陆不危是陆宛的父亲,他害怕那人真的就是陆不危。
虎子拍着小脑瓜儿想了又想,摇着头说:“陆不危,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柳之思又问:“典俊凡呢,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虎子摇摇头说:“没有。”
柳之思问起古家二爷来:“虎子,古鉴荪呢,你记得吗?”
“不记得。”虎子再次否认。
柳之思最后把方家老二爷方非圆、岳家二爷岳擒豹、甚至秦家二爷秦向西,都一一问过。
虎子一直摇着小脑瓜儿,接连说不知道。
柳之思不再问虎子,而是问李克定:“你认为会是陆不危吗?”
李克定想不到陆不危的头上,心里也怕是陆不危,他讲道:“陆家和我们家,前辈有老亲,何况那时候关系甚是亲密,所以才定了儿女亲家。要说陆不危害我姨母,实在没有道理。所以要我说的话,应该不是陆不危。”
柳之思也想不出陆不危加害唐淑的理由,但很多迹象却指向了陆不危。她越想越觉得陆不危可疑,但目前的证据,不足以确认。她再耽误时间,便对李克定说:“或许是我猜错了,先不管这些。”
虎子一家惨遭不幸,以后没了去处,柳之思念在虎子仍记着唐淑,便想给虎子寻个着落,她问道:“虎子,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不好,我要回盐荒村,爷爷见不到虎子,会着急的。”虎子讲到爷爷时,眼眶中含满了泪水。
李克定和柳之思不由黯然,老何父子已死,虎子的母亲五婶已亡,他小小年纪,已经成了孤儿,再也无家可归。
柳之思劝慰虎子:“没事儿的,你不用着急,过两天,我就带你去盐荒村。”
“好啊,二小姐是好人,我知道的。”虎子以为就要回家,高兴地直拍手。
柳之思冲虎子笑笑,对李克定说:“你送我和虎子回柳家吧。”
“你还真要走吗?干脆住在我家吧。”李克定笑问道,他想让柳之思留下来。
“不行。”柳之思郑重说道,“你别想乱想,我不会留下的。”
李克定只好说:“哦,好吧,我送你们回去。”
虎子又要睡觉,李克定把他抱下床来,说道:“虎子,你先别困觉。”
“可是我很困。”虎子打个小哈欠,伸手挠着脚踝说,“好痒。”
柳之思见他脚踝处,挂着一条金色脚链,立即想到,虎子家境贫寒,不可能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在脚上,别说他家里没有,就是有,也会怕他玩耍丢失,而不会给他戴。柳之思问道:“虎子,你告诉我,你脚上戴的是什么?”
虎子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洋鬼子给我戴的,我不喜欢,老发痒。”
李克定问道:“洋鬼子,是叫卢努卓吗?”
虎子把头摇了两摇,随即小脑瓜一歪,在李克定怀中睡着了。
柳之思伸手拽拽虎子的脚链,又不似金的,想卸下来,却找不到扣环。
李克定将虎子放下,低头看看,用手一摸,说道:“这不是金的,明显比金的沉重。”
“比黄金还沉重?”柳之思表情惊诧。
“这有什么?”李克定笑道,“北极白狐有一个神秘小球,它说是北极的至宝,密度比虎子的脚链大很多。”
“北极白狐还藏有宝物,它却没有对我讲过。”柳之思清楚,白狐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它整日忙得不亦乐乎,想不起来讲给她而已。
李克定研究虎子的脚链,柳之思因着急回家,便说道:“克定,你用五行剑,把它卸下来吧。”
“我试一试。”李克定说完,抽出巨阙剑来,一招发出,五道光圈混在一处,套在了脚链的一处。
李克定心意变换,光圈缩小,直至成为一个点时,脚链应声而断。
柳之思笑赞道:“你可真有本事。”
“哪里是我的本事。”李克定得柳之思赞美,虽然内心自豪,却谦虚地说,“玄一大师高明,创下精彩剑法,我还没悟到真谛。”
柳之思从李克定手中接过脚链,掂了掂,而后拿到灯下仔细观瞧。
李克定心下好奇,也凑过来观察。
柳之思搓着一处凸起说:“克定,你看这一小片是什么,不像是金属。”
李克定伸手拿过,也像柳之思那样用拇指和食指搓弄一番,“嗯,的确不是金属,但也不是玉石,真奇怪。”
柳之思问道:“会不会是卢努卓从米国带来的,华夏应该没有这种材质的东西。”
“有可能。”李克定深感所知有限,感叹道,“咱们还是对西方了解的太少,或许梅子能够知道。”
“你又想梅子了?”柳之思薄面含嗔,透着一分醋意。
李克定忙陪笑说:“不是我想梅子了,是梅子可能会了解这种东西。”
柳之思将脚链一把夺过,站起身来说:“不想理你了,你赶紧送我和虎子回去吧。”
“瞧你,又生气了。”李克定仍是陪着笑脸,贱兮兮的说道,“你一不高兴,连眼神都变了。”
柳之思却不说话,转身往外走着。
李克定忙抱起虎子,拿上宝剑,在后面追上来,一边不停的和柳之思说着话。
柳之思却对他带搭不理,有一句没一句的,明显在敷衍李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