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高一米答道。何九妹之死,他亲眼所见,岂能不知道。
但他对何九妹是因为含冤而死,犹自未信,辩解道,“不过,西相大人说,何九妹不愿与武士往来,是因为她蓄谋颠覆理想国,这才不得不忍痛,决意将她处死。”
华盖小眼睛炯炯放光,气势逼人地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杀掉何九妹,反倒是应该的?”
高一米心中惊悸,哆喏说道:“我不敢,不敢这么想。”
华盖冷冷说道,“高一米,我也会对众人说,你要颠覆理想国,让李克定将你处死,你做何感想?你久历世事,屡屡遭人欺负,难道不知冤死人这个道理?”
他讲到此处,向着空中唤道:“何九妹,你出来吧。”
一众人往空中望去,何九妹的身影正立在那里,苦着脸哀哭道:“华盖先生,西门傲雪叫人辱我清白,又害我性命,请您一定替我报仇。”
很多人都认得何九妹,前日被西门傲雪下令处死时,众人去瞧过热闹。如今见她魂魄未散,来此喊冤,不免心下替她气愤。
“嗯,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苍天饶过谁呢。”华盖对那女子变相做着承诺。
他想让众人了解何九妹,又明知故问道:“何九妹,你可是盐荒村的人?”
何九妹说道:“正是。”
华盖问道:“你给大家讲一讲,是怎么到在理想国的?”
何九妹提起此事,更增伤情,哽咽说道:“我自幼命苦,父母早亡,兄长何万里将我辛苦养大。只因家境贫寒,我兄长年近三十,一直不能成家。我去年刚好满了十五岁,有人前来说媒。在盐荒村中,有一王姓人家,也是兄妹二人,哥哥名叫花想开,妹妹名叫花想容。媒人说,要是我愿意嫁给花想开的话,花想容就嫁给我兄长。我感念哥哥对我的抚养之恩,虽然花想开已经三十有四,便也答应下来,所以两家很快缔结婚约,只待秋天完婚。谁知前些天,花想开突然被杀身亡。花想容姑娘就对我哥哥提出条件,说要他找出杀人凶手,替花想开报仇之后,才能嫁给我哥哥。我哥哥无奈,暗中去调查此事,谁知凶手残忍之极,我哥哥也随之遭遇不测,被人害死。”
“着实可恶!”李克定心中恼怒,他无处发泄,只好把长剑向旁边的大树劈将出去,剑光闪过,大树被从中间生生裂开。
高氏兄弟见李克定如此能为,更感惊惧。
李克定问何九妹说:“你兄长何万里调查凶手,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何九妹说道:“正是因为这个,我兄长才遭人毒手的。”
华盖又问何九妹:“何万里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你不妨讲来,让大家听听。”
何九妹说道:“我哥哥调查花想开的时候,发现他十八岁那年,曾经随老何在保定一带混迹,还做过一次抢劫之事。我哥哥说,就是因为花想开当初抢劫害人,这才遭了报应。”
华盖问得更加详细,“九妹呀,花想开等人那次抢劫,到底抢的什么?”
何九妹说道:“我哥哥讲,花想开是在1900年,闹义和团的时候,跟随一伙强盗,抢劫过一位美貌女子。不过,那次抢劫没有成功。为首的强盗,因害怕遭到报复,把花想开等人就地解散。花想开才跟着老何,又回了盐荒村。”
李克定鼻子轻哼一声,说道:“两个不义之徒,惨遭横死,当属报应。”
他的话讲得很重,华盖打断了他说:“花想开虽然做过抢劫之事,毕竟抢劫未遂,而且花想开不是首恶,罪不当死。依老乞丐之见,此中缘由颇多,这件事情以后再谈吧。九妹,你现在告诉大家,你是怎么到在理想国的。”
何九妹闻听,眼泪簌簌而下,忍着抽泣,开始诉说,“我因失去哥哥的保护,无依无靠,又没钱安葬哥哥,正焦急之时,有西门傲雪的手下,一个名叫章大鱼的人,到在了盐荒村。他跟我说,理想国可以出钱,替我安葬哥哥。虽然我也怀疑章大鱼不安好心,可我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等安葬完毕,随章大鱼去见西门傲雪时,西门傲雪便把我送到了理想国,安排在烈女营中。谁知那烈女营就是妓院,我不堪受辱,誓死不从,西门傲雪恼羞成怒,便给我判了个斩立决。”
高一丈闻听经过,问道:“何九妹,这么说来,你不是想颠覆理想国?”
“我一介女流,能颠覆什么,颠覆得了吗?”何九妹目光如火,愤恨地说,“都是西门傲雪欲加之罪,欺骗你们而已。”
高氏兄弟听何九妹讲得凄惨,有些触动,对西门傲雪的崇拜,开始动摇起来,各自不再讲话。
何九妹说道:“诸位,我哥哥一向老老实实,不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却因为调查当初的一件抢劫案,无辜被害,着实让我难安。如今我魂魄未散,只盼能出得理想国去,回到盐荒村,寻找凶手,替我哥哥报仇。”
李克定怕她能为有限,去寻凶手,再受凶手所害,可就得魂消魄散了。真的到在那时,她再不能轮回转世,才叫可怜,便叮嘱道:“九妹姑娘,报仇一事,并不容易。我看那凶手狡猾残忍,你若贸然前往,一定要多加小心。”
华盖笑道:“克定,你不必忧虑,九妹一时出不了理想国,就先陪我老乞丐在此逛荡几日吧。”
他讲完这话,将手一挥,何九妹会意,从空中消失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西门傲雪骗人的把戏,有些人悟性较高,已经明白,遂愤然说道:“西门傲雪这个死太监,真没想到,竟是个欺世盗名的恶贼。”
华盖不再管众人如何看待西门傲雪,面对高一米,突然问道:“高一米,我来问你,你大嫂怎么死的?”
高一米遭到质问,先是一愣,这才说道:“她,她是自杀的。”
华盖一阵冷笑,问他道:“高一米,你加入理想国,就是学着骗人的吗?你自幼孤苦,父母去世的早,十几年来,你身上的衣服,脚下的鞋袜,哪一件不是你大嫂亲手缝制的?你们家贫寒,你又生得弱小,你小时候屡遭白眼,是谁鼓励你,疼爱你?长嫂比母哇,只因她看透了西门傲雪的害人把戏,反对你们兄弟加入理想国,你便。。。哼!叫我不说也罢。”
高一丈虽然驽钝,也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他问道:“高一米,你老实告诉我,你大嫂到底怎么死的?”
“这个。”高一米嘟嘟囔囔。
华盖厉声喝道:“高一米,你大嫂贤良无比,对你犹如母亲一般,你如今还不知错吗?”
高一米听完这话,突然跪在高一丈身前哭道:“大哥,是我对不起大嫂,对不起你。”
高一丈忙扶起他问道:“兄弟,你怎么了?你哭啥?”
高一米痛悔的说道:“大哥,大嫂死得冤枉。都是我糊涂,上了西门傲雪的当,大嫂,是我亲手杀死的。”
高一丈听到此处,抬手便是一个大耳光,打得高一米向旁一歪,又跪了回来。
高一丈用手怒指,“你不是说,你大嫂与人私通,被你发现后,自杀而死的吗?”
“不是的。大嫂是清白之人。”高一米忙澄清,“当初大嫂阻止咱们加入理想国,所以西门傲雪说她中了魔,必须除魔。是我糊涂,鬼迷心窍,相信了西门傲雪的话,杀死的大嫂。后来西门傲雪给我出主意,叫我污蔑大嫂名声,让你怀恨大嫂,不相信大嫂生前的话,好乖乖跟我们加入理想国。”
“哎!罢了!”高一丈高叫一声,“你起来吧,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是亲兄弟,以后我们跟着老乞丐,去找西门傲雪报仇雪恨。”
“对,去找他报仇。”高一米抽出剑来,将手腕割破,立誓道,“我高一米誓杀西门狗贼。”
李克定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个意外收获。
高氏兄弟向着华盖抱拳说道:“多谢先生开导,以后我二人愿追随先生,”
华盖闻听此言,咧着大嘴道:“好说,好说。”转头又问李克定:“他们要请我吃酒,我当然得答应了。你要是馋的话,就跟着一块儿来吧。”
高氏兄弟陪着华盖起身,三人前行,李克定和柳之思便在后面跟着。
没几步路,一行人来在路边的一家酒肆。
华盖先行坐下,高一丈和高一米分列左右,各自落座。
李克定带着柳之思也坐了过来,华盖瞥了他一眼,笑道:“真是讨厌,也不请我吃酒,却躲都躲不掉。”
“今天我便请先生吃酒,先生也不必再躲我了。”李克定说完,叫过店家。
那店家趋步而来,李克定只一眼,已经看出,他并非阳间活人,乃是阴间一鬼。
他并不说破,跟店家要了两坛好酒,些许熟食,摆上之后,几人开始饮酒吃菜。
华盖先和李克定随意谈话,高一丈和高一米提不起兴趣,二人嗜酒,又因心中怀着仇恨,喝得分外之快。
李克定见了,便问二人:“你们在这里做武士,每个月给多少钱呢?”
高一米却说道:“看看,就知道钱。我们不是为了钱,才来理想国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高一米却说不是为钱,让李克定生起了兴趣,“哦,你们当初来这里,不是为钱,能说说,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话题,好像比酒精还刺激人,高一米的神情,顿时兴奋起来,“我们来做武士,是为了理想,是要让天下人,都过上理想的生活。可惜呀,西门傲雪骗人,根本不是这么一回子事儿。”
高一丈也说道:“我兄弟二人,真想建设理想国,这才将一切都交给了神道会,来到这个地方,接受西门老贼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