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知道甜言蜜语的杀伤力,又不失时机的说道:“陆小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了。咱们河间能有陆小姐,真是让人骄傲。”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陆宛嘴上虽这么讲,但内心被他吹捧的却很受用。
“当然有了,不仅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陈子龙再次强调他对陆宛的爱慕,“陆小姐,你不知道,自从第一次见你,我便天天想着你。每次一想到你,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所以我经常悄悄地在校门口来看你,看到你学习就有动力,吃饭也香甜。”
陆宛被他的话逗笑了,说道:“瞧你讲的,也太夸张了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陈子龙深知将谎言进行到底的威力,“陆小姐,你就是我的神,我的菩萨,让我忍不住要跪拜,不仅是跪拜,是顶礼膜拜。”
陆宛这一次却没有接他的话,因为她相信了。
谎言说上三遍,坚定的说上三遍,世人就会信以为真,这是有人早就讲过的,陈子龙牢牢记在心间。他每每遇见女孩子,都会用此方法,因为屡试不爽,故而更加让他认为这句话便是人间真理。
“陆宛。”陈子龙叫了她一声。
“嗯,什么事情?”陆宛答道。
“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叫一声你的名字,叫出来了,觉得心里好舒服。”陈子龙开始了另一个谎言。
陆宛能体会到这种呼叫心爱之人时,心中生起的温馨和畅快之感,因为她最初这么称呼克定的时候,就是如此。
陈子龙可不是只会讲些绵绵情话的浅薄之徒,他要俘获陆宛,不仅是她的身体,更要她的心。
所以陈子龙又说道:“陆宛,咱们来到这世上,可不是被上帝抛到空中的石子,只按照牛顿定律下落,我们的每一个此在,综合到一起,才是完整的人生存在。每个人的一生,就是无数个当下的累积。所以,咱们每一刻都要高高兴兴的才好。”
陆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略微思考,觉得有几分道理。
陈子龙已经将享乐主义的概念偷换进入了存在主义之中,他要麻痹陆宛,或者说麻醉陆宛,是从思想上麻醉。
见陆宛没有反驳,于是陈子龙又说:“我看你刚才很不开心,现下好了些许,这就对了嘛,世上之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快乐和烦恼,同样隐藏在我们身边,只要我们去寻找,总能找到一种。所以自寻烦恼是一种活法,寻找快乐也是一种活法。我觉得,咱们的每一刻,每一个此在,都应该去追寻快乐,而不应去寻找烦恼,你觉得呢?”
陆宛何尝不想寻找快乐,可是李克定偏偏不带快乐给她,这才是她的烦恼之源,但如今有陈子龙陪伴,真的强似独自郁闷,便说道:“也许,你讲的对吧。”
陈子龙笑道:“陆宛,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愿意让开心,只要你接受,我做什么都愿意,因为我爱慕你,爱你。”他表白完之后,不等陆宛答应或拒绝,他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演话剧,现在汇文大学正在排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吧。”
陆宛刚才听陈子龙毫无顾忌的表白,本想拒绝,但还没来及,就被陈子龙岔开了话题,心道也不必理会了。受到陈子龙的邀请,而且是陆宛最擅长也最喜欢的话剧表演,她有意答应,便说道:“我不是汇文的学生,可以参加吗?”
“当然可以了。”陈子龙开始表现他的优秀,“现在我是汇文大学学生会的主要干部,这部话剧就是我在负责,邀请谁参加,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你也来不,好吗?我真希望咱们能一起,而且你的加入,肯定会提升我们话剧的档次。”
他一面真挚邀请,一面又赞美着陆宛,陆宛听得很受用,也笑道:“那好吧,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笨就好。”
“哪能呢。”陈子龙知道陆宛话剧演得好,她是故意谦虚,“你的话剧我看过,就是上次明仁的圣诞晚会,我特意过来看你表演,你演的可真好,表情自然,动作流畅,给了我很多启发。”
“是吗?”陆宛的骄傲感被陈子龙激发了,这不奇怪,话剧表演本就是她的特长嘛,她对此是有信心的。所以还在谦虚,陆宛的语气中已经显露出不无得意之色,她微笑说道:“我还有很多欠缺,希望没有误导你才好。”
“等咱们一起排练一次,然后你再给我指导吧。”陈子龙再次深入邀请,他要为以后的接触铺好路。
“嗯。”陆宛一步步被他引入了瓮中,她丝毫没有怀疑陈子龙别有用心,或者女人在面对男人献殷勤时,不会考虑是不是阴谋,她说道,“到时候,咱们相互学习,我也需要你的指导。”
二人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陆宛这才往路两旁瞧去,看不是回家的路,便问道:“陈先生,咱们这是到哪了?”
“哦,你别紧张。”陈子龙说道,“我绕了一下路,只是想多陪陪你。前面拐个弯,再返回,很快就送你到家。”
陆宛听他倒是诚实,暗想此人定然是汇文大学出类拔萃的人,又生得如此英俊,不知会有多少女生倾慕呢。
陈子龙不想冷场,他必须让陆宛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意思,所谓有趣的灵魂吧,于是说道:“陆宛,你喜欢莎士比亚的喜剧还是悲剧呢?”
“都还好吧,反正喜剧和悲剧都是生活的提炼,各自表达和揭示的内涵不同。”陆宛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尽管中学的时候,她们经常排练莎翁的戏剧。
“我更喜欢喜剧。”陈子龙说道,“莎翁的悲剧固然写的好,就像中国的《红楼梦》,但到底是太悲了,充满面对命运的无奈。我仍然是那句话,喜剧或悲剧,选择权在我们自己,而不是什么命运。那些讲命不由我的人,无非是在麻醉我们,让我们屈服而已。就像是一座牢笼,我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看我们如何选择。大部分人选择进去了,还给自己找理由说,这不是笼子,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我必须接受,接受才能幸福。岂不知,真正的幸福是不要进入那个牢笼,或者勇敢的打破那个牢笼,才是自由的人生,才是活出了自己。”
陈子龙一大段说辞,全是为了诱导陆宛。因为他知道陆宛和李克定自小定亲,便在潜移默化中,巧妙地将定亲比喻成了牢笼,滋生出陆宛心中打破牢笼的希望。
陆宛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尽管陈子龙没有明言她的亲事,但她通过这段话,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她和李克定的关系。
恋爱中的人嘛,很容易把一切都和爱情联系起来。
陈子龙的老练正在于此,陆宛的内心开始生起波澜,她在反思自己和李克定的亲事,对亲事的坚定之心,也开始有些动摇。
她说道:“陈先生,你讲的可真好,看来你在大学里读了很多的书。”
“陆宛。”陈子龙说道,“以后,你就叫我子龙吧,我目前,还不是你的先生呢!”
他是一句玩笑话,在那个时候,女子的先生便是丈夫的意思,陆宛自然听懂了。
她坐在后座之上,要不是刚刚和陈子龙接触,定然会和他斗两句嘴,但眼下她只能微笑不语。
陈子龙感觉到了她并未着恼,而是喜欢听他调-笑,又说道:“陆宛,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喜欢。”
“反正,你就会说好听的话。”陆宛已经有些貌似责备,实则亲切了。
陈子龙看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便说:“哪里有嘛,我这个人就是诚实一些,总是心里有什么就讲出来,我喜欢你,当然更要讲了。”
“人家知道了,你不必总是挂在嘴边。”陆宛轻声说了一句。
“我会时常讲的,否则你忘了怎么办。”陈子龙笑道。
他突然停下了自行车,陆宛因为惯性,向前一倾,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而后稳稳跳下地来。
陈子龙说道:“你看,前面就是陆家了,咱们走过去吧,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这是陆宛不得不答应的事情,否则还能说,再骑着走吗?
“嗯。”陆宛点头。
陈子龙靠着边,左手顺势拉过陆宛,二人并排前行。
陆宛被他拉住了手,赶忙挣开,低头走着。
陈子龙不急于和她有进一步接触,他知道陆宛可不是岳如恒,没有那么好骗,他必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才能攻下陆宛的堡垒。
到在陆家门前,陈子龙说道:“我就在汇文大学,有事情你就去找我,我很欢迎的。”
“好吧,如果有事,我一定会去麻烦你。”陆宛在跟他客气。
陈子龙又指了指陆宛手中的画说道:“你先看这幅,明天我再给你画一张。”
陆宛开始婉拒道:“那多不好意思,总占用你的时间。”
“是我自己愿意嘛,这和你无关,一切都是我喜欢。”陈子龙打消着陆宛的顾忌,他微笑看着陆宛,再次表白道,“陆宛,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一直觉得你就像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但却一直朗照着我的心。”
陆宛被他看得有些害羞,倒不是听着这些肉麻的话觉得如何,便说道:“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早点回去,再见。”
“再见。”陈子龙站在门口,看着陆宛进入,等大门关闭之后,他站在原地,又坚持了一会儿。
这正是陈子龙的聪明之处,因为他怕陆宛从门里偷看他,所以痴情的装样子必须要进行到底,尤其在一些女孩子注重的细节之上,稍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