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大,他匆匆而回,手里拿着一份图纸,展开放到办公桌上,问道:“你们看,可是这张?”
梅子和李克定凑近前来,见上面写着‘明仁大学周氏楼建筑图纸’的字样。
“正是这张,多谢风老师。”李克定和梅子异口同声的道谢。
“哈哈。。。”风国仁笑道,“你们年轻人呐,就是厉害。哦,对了,柳之思今晚没有演讲,你们是不是没得热闹听了?”
李克定笑笑,之思的演讲,这段时间成了大家的必看节目。但梅子这边事情紧急,便说:“风老师,今天特殊,就是之思有演讲,恐怕我们也不能前去,因为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张图。”
“你们坐吧。”风国仁已知事情紧急,让二人坐下。
李克定和梅子并排坐于两张椅子上,各自手拿图纸一边,仔细看着。
风国仁笑道:“你们别急于看图,我先给你们讲讲周氏楼的来历,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梅子看风国仁似有故事,忙收起图纸说道:“风老师,您请讲。”
风国仁又打量一下梅子,这才说道:“周氏楼建成于1894年,是明仁大学建成最晚的楼,所以学校才把学生活动中心,校刊编辑部,还有阅览室放在了周氏楼。这周氏楼乃是一位姓周的夫人捐资修建,此人名叫周宜荥。”
“什么?”梅子听到这里惊叫一声,站起身来问道。
李克定看梅子神色大变,也随之站起,搂住梅子肩头。
风国仁已在意料之中,叹息一声:“哎!那小姐名叫周宜荥,后来嫁于梅意洞先生为妻。”
他讲到这里,梅子再也控制不住,已然泪如雨下。李克定明白,梅子便是梅意洞和周宜荥的孩子。他心中不忍,抱过梅子,任梅子在怀中哭着。
风国仁掏出手帕,递给李克定,李克定接过,见梅子伏在他肩上哭的伤心,劝慰道:“梅子,擦擦眼泪吧,咱们听风老师讲下去。”
梅子抬起头来,李克定帮她擦着眼泪,说道:“梅子,有哥哥在,咱们不伤心,将来活的好好的,也可告慰先人。”
说着这话,李克定也不禁目中闪出泪花。
风国仁倒过茶水,等梅子情绪稍稍平复,李克定端起茶来,递给梅子。
风国仁又说道:“我本来与你梅意洞有些交情,只是那时节,他决意赴死,即便我找了普云,也还是没有保住他的性命。哎,是我对不起朋友。”
“风老师何必自责,那次之后,我师父都只能隐居去了河间,恐怕您也是自身难保,又怎能保全朋友。”李克定知道师父普云之所以去河间,便是因为变法之事。
“不论如何,我与梅意洞相交一场,眼看他送命,内心实在难安。那次之后,我便去了欧洲,再次回来时,得知周宜荥竟然也已离世。”风国仁讲到这里,神情暗淡,颇为自责。
梅子起身给风国仁深施一礼,说道:“风老师对家父家母关心,梅子谢过了。”
“好孩子,快坐吧。”风国仁扶梅子坐下,“我今天一看见你,就认了出来,你和你母亲生的一模一样。哎,斯人已去,倏忽十几年啊。好在你已长大成人,足以告慰他们。”
讲到这里,风国仁从抽屉中拿出几张照片,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梅子说:“这是我和你父亲母亲的合影,就送给你了。”
梅子接过,看着父母的容颜,眼泪再次默默留下。
李克定见照片中一共是四个人,有一女子,和梅子生得一模一样,只是梅子是个男人而已,肯定是她的母亲周宜荥。另外还有一女子,却不知道是谁,便问风国仁:“风老师,这上面还有一女子,不知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她是你师父的小妹。”风国仁介绍一句。
“哦,原来是空云师太。”李克定在申州听宋舜臣讲过,师父的小妹空云,早就出嫁为尼了。
“咱们不提这些啦,无端让人伤感。”风国仁一向乐观,今日见到故人之后,如见昔日老友,才表现出哀伤之状。
梅子也知道不宜再伤感,便将照片小心收起,说道:“梅子谢谢风老师。”
“嗯。”风国仁又看看梅子,见李克定不知她是女子,也不好明言,便说,“在周氏楼中,藏有一颗宝珠,你们是不是来找它的。”
“正是如此,但不知藏在何处?”李克定急忙问道。
“克定啊,上次你与之思去我那儿,我没有对你们提及这颗宝珠,是因为它属于梅家,所以我一直在等梅家有人来寻。”风国仁知道李克定不会介意,并未停顿,接着讲述,“这颗宝珠是绿色的,乃是周宜荥陪嫁之物。因着当时明仁大学不安静,众多学生经常产生幻想,周宜荥热心教育,得知消息后,心中焦急,便去拜访了玄一大师,求教解救之法。”
“还有这等故事?风老师,您快讲讲是怎么回事儿。”不仅李克定想听,梅子也大睁着一双眼睛静静等候。
风国仁讲道:“那时节,明仁的学生常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一金甲神人出现,告诉大家,有一人将取代爱新觉罗,君临天下,保众生平安,中华富强。时间一长,众人信以为真,相互宣扬,登时社会上也都暗中议论,一时人心惶惶。”
“这是邪祟做怪,他们却当了真。”梅子恨中国人愚蠢,在一旁说道。
“哎!民众嘛,难免愚从,不能太过强求他们。”风国仁劝了一句,又说道,“当时离英法联军攻入北京,过去30年,大清稍有恢复。洋务运动也有小成,经济发展较好,百姓得到了声息。就连朝廷也不再死守陈规,中华本可以继续改革图强。可那时明仁大学的学生,都是官宦子弟,影响颇大,这种舆论一起,明显是要祸乱,倘然颠覆和平,三十年努力就将毁于一旦,有识之士不免尽皆惊讶,其中就包括周宜荥和他的丈夫梅意洞。”
风国仁讲到这里,李克定握住了梅子的手,梅子心绪激动,手在抖动。
听风国仁又说:“周宜荥和梅意洞夫妻商量之后,认为有妖邪要祸乱天下,谋求不轨,为防止天下大乱,需斩断这股思潮,于是周宜荥就去拜访了玄一大师,以求解救之策。”
“玄一大师怎么讲的?”李克定忍不住问道。
风国仁讲道:“玄一大师看周宜荥一片赤诚,问她说,既然清廷无道,有人要作乱,就让他去做吧,何必管他。周宜荥女士却说,无论清廷如何,起码眼下有个太平,倘然有人作乱,刀兵四起,百姓离乱,难道大师忍心见到吗?”
梅子听得更加难过,心道:母亲,您心念苍生,可是谁管您的死活?当初若有人反了清廷,父亲和您也不至于惨死无辜,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幸福团聚。
“梅子的母亲真是菩萨心肠。”李克定称赞说。
“是的。梅子的父母是我中华的好儿女,可我们中华有负于他们。”风国仁心念旧友,声音低沉,“玄一大师乃世外高人,本不愿多管人间之事,因为有感于周宜荥的赤诚,才把事情告诉了她。原来,在这明仁大学,常有一只妖孽趁夜前来,以入梦的方式,祸乱人心,目的是为了它起兵作乱。那妖孽勾结东瀛,想着通过学生们进行思想传播,进而影响到社会;而后再用同样的手段去大清的军队中施加影响,以让清军反戈,投靠于它;直到最后,它化身人形,振臂一呼,从者云集,加上东瀛从外相助,让大清一朝崩溃,它便可以君临天下,修好东瀛。”
“那妖孽要做皇帝?”李克定惊呼道。
“正是如此。”风国仁讲道,“周宜荥听到情况,当时就去请求玄一大师出手相助,阻止妖孽为乱。玄一大师却很为难,对她托出了实情。那妖孽有两百年修为,不是易于之辈,即便以玄一大师的功力,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对付那妖孽。周宜荥便说,凡事何必非要问个结果,大师如果不忍看到黎民涂炭,就应该尽力去做。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了为天下苍生,即便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惜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希望大师能够指教。倘若需要人下地狱的话,我愿意率先而去。玄一听完周宜荥一番言语,终于被她打动,说那妖孽法力高深,再容玄一准备一年,他必会想方设法将妖孽除去。”
李克定记起和柳之思去见风国仁时,他讲过玄一斩蛇的故事,问道:“风先生,刚才您讲的妖孽,就是上次说的那条大蛇吧?”
“正是那条怪蛇。”风国仁点头说道,“那时玄一剑法还存在漏洞,所以他才向周宜荥提出,再给他一年时间。周宜荥谢过玄一之后,有向他问计说,目前妖孽闹得明仁大学一片混乱,该如何是好?玄一笑道,要对付那妖孽,便在你的身上。周宜荥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我能让学生安心上课,就算舍命,也在所不辞。玄一笑道,你不要误会,不是要让你喂给大蛇吃,而是你身上有一个物件,非普通之物,我也看不透它的来历。”
“大师讲的,就是绿珠吧。”梅子听到这里,早已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