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好好说话。”陶夫人批评李克静,又转头责备李仲南说,“都是你,把女儿惯的没大没小。”
“二婶儿,您别怪二叔。”李克定忙说,“克静自小娇惯,都是我祖父祖母在世时纵容她。不过,克静很懂事的。”
“就是,我向来懂事好吧。”李克静说道。
陶夫人想起公公婆婆有四个孙子,两个孙女,唯独娇宠克静一人,连长房长孙的李克定都得靠边站,只好笑笑,不再说什么。
李克静虽自幼被家人娇宠,但却伶俐的很,随即走到陶夫人身边,蹲下身来,给她捶着腿说:“母亲,您别埋怨,我就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何必那么严肃。”
陶夫人满脸喜欢地看着女儿,一手抚着她乌黑长发,说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倒无所谓。只是你年纪也大了,再过两三年,就得出嫁,以后在公公婆婆面前,必须有个规矩。”
“嗨,我嫁人还早呢。”李克静笑道,“克定连媳妇儿还没娶,我嫁人着什么急?”
“你是姑娘,和克定不同,他可以晚娶,但你不能晚嫁。”陶夫人劝道,“姑娘家,错过时机,就不好找人家了。”
“二婶,干脆找媒婆给克静保个媒吧。”李克定笑看克静说。
“去,我才不用媒婆呢。”李克静自豪的说,“我要自己找一个。”
陶夫人看看李仲南,见他微笑不语,也就没对他再讲什么,只问李克定:“你们学校里,有没有适合克静的人?”
李克定摇摇头,把男生挨个过了一遍,说道:“目前还没有,以后定然会有,等我仔细瞧着点儿。”
“现在的年轻人,观念想法都在转变,我也管不了许多,只希望克静能找个好人家,具体什么方式找,都不打紧。”陶夫人对目前社会的改变倒是接受很快,她早找正位置,女儿婚姻大事,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闲话一会儿,李仲南知道李克定劳累,便吩咐早些用饭。
一家人吃过后,克静陪克定出来,对他说:“你记得明天见见陆宛,陆宛也天天跟我念叨你。”
陆宛念叨李克定,他倒不觉得奇怪,毕竟陆宛是他的未婚妻子,牵挂他实属应该。况且父亲一出事情,陆宛就赶到天津,虽然没能帮上大忙,起码是陪着他去了,这份情谊,李克定不能忘。
“放心吧,你明天早上先替我带个信儿给陆宛,说我下午放学后,就去找她。”
“你还记得陆宛就好。”李克静发现克定的心思更多在柳之思身上,但想柳之思救出大伯,李家都应该感恩于她,克定这样,也情有可原。
听到克静问起陆宛,李克定突觉有些惭愧。这段时间,他感到了和陆宛的疏远。毕竟二人自小定下亲事,以后该如何相处,也真是矛盾。可柳之思就在那里,象一只巨大的磁铁,把他这只小小指南针吸的转不动方向。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反复回想,尤其是在天津的那个梦,和她亲热的感觉,就是世间至美。
李克定没有办法,只得先抛开,不去想陆宛,问起克静另外一件事情:“你救下那只鸽子后,得到一颗粉色珠子,那颗珠子在哪?”
“在我房间里。”李克静奇怪地问他,“怎么了,你想要吗?”
“我只是不知道那颗珠子的来历,想看看有什么蹊跷。因为我在天津看到一颗,和你那颗一模一样。”李克定便把欧文手上戴的戒指以及欧文遇害,粉色宝珠一分为三,现下宝珠都在失落之中等等情况,讲给了李克静。
“这么复杂。”说着话,兄妹二人到在李克静闺房。
丫鬟香香刚做完整理,对克静说:“大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一会儿我们给您准备洗澡水吧。”
“好,再等一会儿。”李克静吩咐她,“你先到外面候着,我和大少爷商量点事情。”
香香出去后,李克静拿出粉色珠子。二人在灯下仔细观察,李克定于珠宝并不内行,觉得和欧文那颗没有二致。
李克静知道他不懂玉玉石,说道:“克定,这颗珠子,我悉心琢磨过,和那年咱们埋在菩提树下的五颗是同样材质,应该都是天外的陨石。”
“哦,这么说,真有可能是八珠中的粉珠。”李克定一阵欣喜,翻来覆去想找出奇妙之处。
“算啦,你拿去研究吧,我也不要这个了。”李克静看他入迷一般,又劝一句,“不过,你也别痴心,该是咱们的,咱们就取;若是无缘,不要贪念。”
“我不会贪念,你放心吧。”李克定心想,把这颗珠子送给梅子,他定然喜欢,也算我送给他的礼物吧,怎么说他堂叔被害,也是因为和李家交往,李家实在欠梅子的情。
“这颗珠子我拿走了,我想把它送给铃木梅子。”李克定征询克静的意见。
“你想送就送呗。”李克静笑道,“幻清先生送了咱们那么多好东西,我也没觉得不安心。你放心吧,我不会舍不得。”
“嗯,不愧是李家大小姐,风范气度,就是不一样。”李克定赞美着她。
看克静生得真是标志,如果铃木梅子再多几分男子气质,倒是可以成全他二人。只是梅子太柔弱,天下事,难以两全,李克定不得不打住这个念想。
“你看我干嘛,是不是又想让我替你做什么?”李克静知道大哥的习惯。
“这回没有,绝对没有。”李克定既然觉得克静和梅子不般配,也就没对克静提及。
把珠子放进口袋,说道:“你准备洗澡吧,我回去了。”
李克定说完走出门来,对香香说:“去伺候大小姐吧。”
香香一笑,说道:“大少爷慢走,我刚才看到,春蚕也给大少爷准备了热水。”
“是吗,哦,好的。”李克定应承着。
进得门来,果然春蚕已经备好热水。见到李克定,春蚕拿过换洗衣服,对他说:“大少爷先洗个澡吧,衣服都在这里。”
“好的。”李克定伸手拭拭水,还有些烫,便说:“我一会儿就洗,你先去用饭,不用管我。”
春蚕带上门来在外面用饭,李克定先把粉色珠子放好,这才脱掉衣服,开始洗澡。想着春蚕那副娇羞的样子,也明白她的心意。记起梅子在天津问他,有没有把丫鬟收房的话,不由暗笑。又想起柳之思的丫鬟月华,还有梅子说他也有个丫鬟名叫玉烟,便在心里琢磨,丫鬟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她们整日待在家中,伺候主人,也见不到外面的人,难免眼界受限,就算让她们喜欢谁,她们也无法认识。
但柳之思却给锦瑟找了孙勿空,看锦瑟和孙勿空倒也般配。李克定心下暗自佩服柳之思,总能做出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就像克静,有两个贴身丫鬟,却从没替她们考虑过将来嫁谁,总不会想着让二人都做陪嫁吧,有机会,我还得问问克静。
洗完澡,开始穿衣服,衣服都熨得服服帖帖,整整齐齐摆在那里,李克定心中也有些不忍。春蚕整日做这些事情,循环往复,竟然乐此不疲,不由感到歉意。
换好衣服,春蚕叫人把水抬将出去,又来帮他擦头,梳头。
春蚕便问他一些天津发生的事情,李克定遂将经过简略讲述给她听,春蚕早知道老爷无恙,也不再多问,只觉得少爷自小练剑,现在能救梅子先生,替他感到自豪,很像知道李克定弄剑是个什么样子。
“大少爷,你以后再练剑的时候,让我见识见识呗。”
李克定回身看看春蚕,因天气渐暖,穿的也少,身材更显欣长,宛转袅娜,越发有几分陆宛的样。暗自嘲笑自己,难道我将来的妻妾都是这样子?
“行不行嘛?”不等李克定多想,春蚕已经在娇声催促。
“你一个女孩子,见那些干什么,别吓着你。”李克定从镜子中笑看着她。
“大少爷又小瞧人,你练剑又不伤害我,我害怕什么?”春蚕问的不无道理。
“那好,等哪天,咱们去郊外,我让你见识一下,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在克静面前,也不许提起。”李克定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剑法已具很大威力,怕克静回河间后告诉兄弟们,到时候各自缠着要他演练,可就麻烦了。
“大少爷放心,我不告诉大小姐就是。”春蚕想李克定竟然不让大小姐知道,而她却知道了,不由暗暗得意,随后又补充一句:“就算回到河间,夫人问起,我也不会讲的。”
“那就好。”李克定见春蚕此刻面露喜悦之色,明白她认为和我的亲近,胜过我与克静的亲近,只在心中暗自遗憾。想来我这辈子,是不会有一个能比克静更亲近的人了。即便将来我娶陆宛,纳春蚕,又如何能与克静相比。
想起这些,难免略略伤感,问自己道,人生得一知己怎么那么难?天涯海角,我的知己又在哪里?梅子这个小兄弟是吗?可惜他不是红颜,柳之思呢?她自然最好,可惜我早已定亲,真是郁闷。李克定想到这里,又记起在梦中和柳之思的情形,不免长叹一声:“哎!”
春蚕不知李克定为何叹息,柔声问道:“少爷,是嫌春蚕伺候的不周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