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远退出后,白面男子对李克定说:“李君,认识一下吧,我叫铃木梅子。”
“哦,梅子先生好。”李克定抱拳道,暗想他叫铃木梅子,定然是铃木佐佐的家人。他着急营救父亲,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的问:“梅子先生,你是怎么怀疑到元星子的?”
“李君何必这么急,咱们喝茶慢慢再说。”梅子便命把李克定擒住的那个日本人,“你先上些茶来。”
那个日本人看来,原来也会说中文:“好的,您稍等。”
不一时,那人端来茶壶茶杯,另外二人搬过一张桌子,拿过两个垫子来,梅子摆摆手,那三人都退出去了。
梅子请李克定坐了,把茶递到李克定面前,问道:“令尊是在樱花酒楼被抓走的,李君可去过那里?”
“哦,有劳。”李克定接过茶,品着说:“不瞒梅子先生,我今天正要前往,半路遇到了你们擒了虚远道士,所以才跟了来。”
“嗯,看来你并不愚蠢嘛。”梅子突然笑了。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李克定想到今日鲁莽,歉然道:“以后定当吸取教训。”
“但愿你能,看你也不比我小,如此爱冲动,可不是好事。”梅子说完,又问他,“不知令尊现下如何了?”
“多谢梅子先生关心,家父被冤,现下仍在牢狱之中,根本见不到人。”李克定不无担心的说,“不过,铃木佐佐先生,绝非家父所害,希望您能知悉。”
“这是当然。”梅子说道,“我们家和你们李家,颇多生意往来,这种损人害己的事情,令尊又如何会做?”
李克定并不清楚家里的生意,更不知道与谁在合作,听梅子这么讲,心中更为自己的无能而惭愧。
梅子又介绍说:“不瞒李君,铃木佐佐是我堂叔,这个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还小的时候,他母亲改嫁,他便离开了铃木家。”他说到这里,面现凄然之状。
难怪我舅舅他们不知道铃木佐佐的来历,原来他的身世隐晦,李克定又问梅子:“不知铃木佐佐先生来中国有何贵干,他怎么和我父亲有了交往?”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梅子说,“不过,我敢断定,必然和一份档案有关。”
“哦,是什么档案?”李克定问道。
“应该是中国哪个朝代的宫廷档案,这个还需要印证。”梅子回答完,又说:“不是大明档案,便是大清档案吧。当初元人祸乱,崖山之后,中国档案典籍毁灭殆尽,大宋的档案应当不会再有留存。”
“嗯,梅子先生真是高明,竟然这么清楚中国历史。”李克定佩服的说。
铃木梅子问他说:“你对日本历史清楚吗?”
“不清楚。”李克定忽然觉得了解别人太少,人家却这么了解中国,这是中国人的不智。
梅子却又问他:“那对英国历史,美国历史呢,知道多少?”
“所知寥寥。”
“这可不行啊。”梅子说道,“中国人整天嚷着要复兴,要追赶和超越洋人,却对洋人一点也不了解,可谓既不知己,也不知彼。”
李克定诚恳的说:“梅子先生讲的对,我一定吸取教训,以后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
“何必说以后,今天就可以的。不如你先了解一下我吧,你看我是个地道的日本人吗?”梅子笑看着他问。
李克定仔细看梅子,见他细眉浓重,樱唇一点,脸庞如花,鼻子高挺,娇妍中带有两分英气,真不似一般的日本女子。
“我也没见过多少日本人,不过,你看上去,不像地道的日本人。”李克定说着,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梅子又甜甜的笑着说:“你的眼力不错,我在中国好几年了。”
梅子不笑的时候,表情有几分硬朗,让人不由敬畏,但一笑又很甜美,李克定就是喜欢他的这种笑,和中国女子完全不同,即便如仪态万方的柳之思,也不曾有过这种笑,但可惜了,他却是个男子,只好说:“你笑起来,真的很与众不同。”
“是吗?”梅子又笑弯了眼睛。
“当然。”李克定话归正题,问道:“元星子乃杀人凶手,不知梅子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不难,我通过法医已经知道,堂叔是被飞刀所伤。”梅子回答道,“我去现场看过,飞刀是从窗口进入的,割喉而过,在天津卫,只有元星子才有那么高强的飞刀功夫。”
“这个倒是。”李克定又问:“不过,元星子只是一个杀手,幕后元凶,梅子先生可知道是谁?”
“不用调查我也能知道,幕后的主谋,必然是东条仓生,只是我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奈何他。”梅子眉头微皱。
李克定听他说的靠谱,问道:“梅子先生,是如何判断出主谋便是东条苍生的?”
“他一直在与我堂叔不和,好像就是为了那份档案。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杀害了我堂叔。”
“哦,看来那份档案极其重要。”李克定不由想到了风国仁老师说的大明档案来,但眼下他还不想让梅子知道,毕竟梅子是日本人,这个说与不说,他还把握不好。
“当然重要,我堂叔西渡而来,应该就是为了档案的事情。”梅子说完,又问李克定,“元星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李君可知道?”
李克定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不过,他和岳擒豹走的很近,应该常去岳家。”
“岳擒豹是津海道尹,难道中国官员也介入了此事?”铃木梅子问道。
中国官员和中国官方是两回事,李克定心想这个必须分清,否则日本人会生出误会,于两国交往不利,便说:“此事,中国官方并未介入,只是个别官员,为了中饱私囊,才和东条苍生勾结,做下这等令人发指的行径。”
“李君放心,我知道与中国官方无关。”铃木梅子明白李克定的担忧,说道,“听闻岳擒豹荒淫好色,贪婪无度,现下看来,定然是他嫉恨李家和日本人之间的合作,才生出祸心,借助我们日本人的手,排挤李家,他好与东条仓生合作谋利。”
李克定暗暗佩服,心道此人分析能力真是强大,颇有之思的头脑,虽然他生的若女儿般娇美,却着实不可小觑,想来他已做好了下一步的安排,把他从酒楼偷听来的话,简略讲给了梅子。
梅子听完,说道:“这么看,东条苍生的背后,还有主谋,对了,定是东条仓介。”
李克定见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便问道:“那接下来,梅子先生想怎么做,不知是否有了眉目?”
“关键还是证据。”铃木梅子说,“我必须得抓住元星子,才能逐步突破此案。”
李克定又打量一下梅子,见他生的柔弱,劝道:“梅子先生,元星子身怀绝技,万万不可大意。”
铃木梅子清脆一笑,说道:“李君是怕我被元星子所伤吗?”
“是的,元星子乃亡命之徒,梅子先生还是当心为好。若要捉他,最好借助他人之力,或者设下圈套。”李克定想刚才那三个武士的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便替梅子打算着。
“所言在理,多谢李君。”铃木梅子点头致谢,“最好咱们能够携手,共同对敌。”
“梅子先生放心,本来我应该先去拜访您,向您当面解释此中经过。”李克定心下歉然,无论如何他堂叔已经身亡,我父亲虽然被陷害,毕竟还有解救的希望,所以说道,“是我们李家没有保护好朋友,对不起!”
“李君不要再客气,咱们暂时不谈这些了吧。”铃木梅子说完,把茶杯一扣,忽然问道:“李君可对西洋电影感兴趣?”
“这个,还没有看过。”李克定对西洋的东西,一向兴趣不大。
“那何不去试一试?也许会有意外收获。”铃木梅子说。
父亲还在牢中,李克定哪有心情看电影,但听他讲到或许有意外收获,拿不准他是否另有安排,便答应道:“好,去哪里看呢?”
“李君不必着急,闹腾半天,我也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而后前往。”
铃木梅子起身到在门外,吩咐了几句。
不一时,有人端来寿司、刺身,鳗鱼,天妇罗,乌冬面等,摆了满满一桌。
李克定不习惯生食,梅子便解释,说他自小就吃这些,没事的,你习惯后,也会觉得好吃。
这和中国的传统饮食真不一样,李克定不好拒绝,只得强忍着恶心,吃下一些生鱼片,生虾之类。心中暗想,日本人真是开化的晚,如何这种吃法?还是我们的吃法多种多样,丰富多彩。
梅子很会体贴人,看他实在难以下咽,便把乌冬面推给他,李克定吃的很香,还说这个好吃。
梅子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眼睛弯得象月牙,看得李克定不住地想,这要是个女子,虽不及柳之思,也当有克静和陆宛之姿了。心中难免惋惜,问道:“梅子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