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步入了最后一道金属门。
这里的空间空旷而安静。
一道道墙壁将独立的实验室分隔开。
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只是相较于金属门外边,这里的温度更加低。
妖兽皮糙肉厚的,陆棠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但还是能感觉到温度确确实实降低了。
她猜测这里可能储存着许多药剂之类的。
金属门的动静,里面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短发的中年女性上前来,朝霍格敬了个军礼:“上将。”
霍格点点头,介绍道:“这位是这里的安保小队队长,荣锦琮。”
“这位是……是我的妻子。”
陆棠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荣锦琮”的名字吸引了,还没能发现霍格偷偷看了她一下。
荣锦琮?
是……荣锦玉的谁吗?
她没有深究。
客气地伸手和荣锦琮握了握,道:“荣队长,您好。”
荣锦琮虽然身体较为纤细,但气势逼人。
她锐利的目光扫了陆棠一圈,仿佛是在确认她的相貌身材。
然后才同样伸手和陆棠握了握,道:“夫人好。”
陆棠差点被这句“夫人”呛了一下。
倒也不是她听不得。
主要是这位荣队长的气势太过逼人,知道的明白她喊的是“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说“仇人”。
三人僵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
霍格继续道:“这里是我个人修建的研究所。里面的医护人员、安保人员全部都是信得过的下属或者普通人。”
“他们签了保密协议,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研究我母亲患上的那种基因病。”
陆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雇主实在有钱还是实在命苦。
倾尽所有来挽留母亲的生命,却没有什么好结果……
她握了握拳头,心说自己毕竟是收了钱的,在这方面多少也得做出一点贡献才行。
完全忘了自己先前同意合约的初衷是做一条咸鱼:)
“……我带你去看她。”
霍格缓缓道。
荣锦琮略微惊讶。
她是知道上将对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视,多讳莫如深。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见过霍格带人来,只是为了见病人一面。
——不过好像也不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毕竟霍格都结婚了,从前他们在部队里的时候,大家一致以为霍格这种人是不会有结婚对象的才对。
荣锦琮虽然惊讶,但是对霍格的服从还是占了上风。
她确认了一遍:“您想好了吗?”
霍格颔首。
又对陆棠说:“……接下来你看到的一切……可能会产生一些恐慌。”
“没关系的。”霍格安抚道:“她……她只是病了,我知道的她还是我母亲,她不会伤害我们。”
这位母亲患上的病究竟是……
为什么需要一遍又一遍给她解释?
陆棠本以为只是瘫痪、沉睡……之类的症状。
现在看来,倒好像是会引人惊慌失措的病。
什么病才有这个效果?
她不知道。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胆子还是蛮大的。
干脆道:“没关系,我不会害怕。”
霍格朝他伸出了手。
陆棠:?
陆棠犹疑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接着就被对方握紧、包裹了起来。
霍格沉声道:“走吧。”
病人在研究所的最深层。
陆棠发现这间房子的外墙和其他走廊上的墙壁都不太一样。
材质似乎要更深一点,暗沉沉的,在冷白的光下也泛不出光彩。
而且门上没有窗户,只是挂着一个“禁止入内”的金属牌子。
荣锦琮和霍格同时输入不同的密钥。
房间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这个房间里没有开灯,似乎是做了专门处理,黑黢黢一片,三人都需要戴上夜视设备才能看清。
陆棠眯着眼睛去看。
这个房间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该住的“病房”。
里面非常空旷,靠内的位置放着一口巨大的水缸。
一根管道贯通天花板和地板,管道里输送着液体进入水缸。
陆棠猜测管道里的不明液体可能是某种营养液一类的物质。
水缸中的“人”在热成像下显示。
不,那应该不能称之为“人”。
陆棠惊讶地重新看过去。
四足,长尾,尖耳……
竟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握着她的手骤然紧了紧。
霍格的声音放轻,艰涩道:“这是……我的母亲。”
“这……”
霍格轻轻抚了抚陆棠的手,他突然有些后悔带陆棠来了。
如果她为此感到恐慌害怕、如果她为此甚至不惜合作关系而离开……
霍格的心情沉了下来,握着陆棠的手骤然缩紧。
但是陆棠什么惊慌的情绪都没有。
她没有惊恐,没有慌乱,她甚至还凑近看了一下。
那是一只漂亮的白狐。
它的皮毛浸润在营养液中,在夜视设备的辅助下,陆棠看到它莹润的皮毛散发着微光。
白狐闭着眼睛,一丝反应都没有。
三个人慢慢退出去。
霍格低着头。
他不愿意看到陆棠异样的目光。
但是陆棠神色如常,只是说:“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母亲?”
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
根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根本就是一只同她一样的妖兽!
什么基因病、矿物辐射……应该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变成原形了才对!
霍格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确定。”
就见陆棠长舒一口气,道:“我可能知道你的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了。”
霍格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已经很少有这种茫然的情绪了。
设想的陆棠所有可能表现出的反应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陆棠一句话,让他骤然茫然起来。
她知道为什么?
“不是基因病。”
陆棠肯定道。
一个人变成一只狐狸。
除了怪病,还有其他解释的理由吗?
但是陆棠那么笃定。
她仰着头看他,眼神里是一片令人信服的坚定。
陆棠缓缓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我慢慢给你解释,好吗?”
女孩子的声音轻缓柔和。
明亮的嗓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和安抚力。
霍格慢慢冷静下来,艰难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