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邀没有带着慕华回到箩府,而是驾着马车赶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到舒城。
他不知道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但只要去求见自己的旧识,他想,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只要慕华能够活过来。
慕华在马车里涌出一口鲜血,模模糊糊中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便向着箩邀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别说话,我给你吃了煅续丸,你尚且可支撑几日。”箩邀看着躺在怀里的人,轻声安慰了一句。
“不必费心救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撑过了这几日,也留不住我的,这五年来我不是没有试过,你真的不必为我浪费时间。”慕华脸上毫无血色,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什么,只能看着他,再次劝解:“箩邀,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帮我,你肯帮我我很感谢,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我不想你为我付出什么,真的不用”。
箩邀拧紧眉,解释:“荭惜已经追随了青行,我放他们走了,我想你也是知晓的,你今日同我说的那些话,我并没有胡思乱想,我不是想得到些什么,我只是看着你死,我做不到,就请你让我尽力一次,好么?”。
箩邀没有为她真正做过一件事情,这辈子,哪怕一次也好。
“好吧。”慕华知道是劝不动了,便叮嘱:“那你要答应我,如果没有办法,也不要逞强,好不好?”。
箩邀点头,答应:“好”。
她这才安心一笑,见到马车的窗帘一飘一飘的,便露出了好奇的目光,向着箩邀开口:“我能不能起身看看马车外面?”。
他点头,慢慢扶着她,然后掀开窗帘,露出温和绚烂的阳光,那阳光洒在她的面容上,在她苍白的面上增添一丝血色,她露出了一个有温度的笑容,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我如今看什么倒也是极好的,你看,这路边有好多漂亮的树和花,我都不认识呢。”她继续笑着,感觉像是回到了儿时那阵子,好奇的想要认识很多的东西。
“那我们来一个约定好不好,你想要知道那些是什么的话,以后,我告诉你,好不好?”箩邀期盼着她回答。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不过,慕华还是向着他点了点头。
算是个安慰吧。
“爷。”马车外驾车的手下突然传来声。
“怎么了?”箩邀问。
“我们走得急,怕是秋公子会去府上闹。”声音传进马车。
“不必担心,我府上没藏着人,临走的时候也吩咐过下人了,他要闹就让他闹,况且,他们根本就不会查到我们的踪迹。”箩邀开口,任谁也想不到,他箩邀会带着生命垂危的慕华去到舒城。
“可是爷,我担心这事儿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声音继续传来。
“传就传,不用怕!”眼下慕华是最重要的,其余的箩邀统统都不在乎,皇上那边就算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马车外的人没了声音,似乎已经在安心驾车了。
慕华放下窗帘,向着箩邀启口:“箩邀,皇上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
箩邀突然沉默了,然后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冒出了一句:“是他对你下的毒,对不对?”。
她没有想到原本是想让他安心,却不慎说露了嘴,他箩邀是一个多聪明的人啊,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是她大意了。
“知道了又如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怪他人,你不用追问了。”慕华试图安慰他。
“可我在乎,我看着一个我爱的人即将死在我的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么,你爱秋傅七,我无话可说,你不想让他为你的死而难过,我也理解,可是,你人就在我的面前,你明知道我爱你,你却让我承受要失去你的痛苦,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箩邀心痛至极。
她眼里如今已经毫无波澜了,除了说句抱歉,她真的没有不想再说什么解释的话了。
见她的样子,箩邀无比怜惜,再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只好放开她的手腕,叹息一声。
“难怪,难怪皇上如此放心,真的没有再去干涉你什么,居然,是下了这样的毒手,他还真的是一个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人。”箩邀一脸气愤。
慕华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只要向他服个软,哪怕是假的,他也不会真的舍得伤害我,只是我倔强,不肯妥协,所以才会这样,这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不关他人的事”。
她叹息一声,突然就笑了起来,开口:“我这一生,其实是很自由的,除了身世凄惨了一些,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你这样想就会觉得好多了,你看,我也不是白白活了这一辈子的嘛,所以,真的不要替我感到难过,真的”。
唯一的就是害怕秋傅七会知道自己的死讯。
“怎么反倒是你安慰起我来了。”箩邀觉得好笑。
“箩邀,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为我难过,我真的不怕死,死了的人又不会知道自己的肉会慢慢腐烂变成了一堆白骨,其实呢,这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没有那么难接受的。”她慢慢说着,即使在苍白的脸上出现的是像平静而湖水一样静谧,但也遮掩不了那病气的神态。
箩邀看着她,觉得她还是同以前一样好看,仿佛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才没有过多久。
“你还这么年轻,说话总是这样老气横秋的,我根本就不想失去你。”箩邀忍不住抱住她,温热的眼里滴到了她的脖颈上,不禁让她感到一丝凉意,同时,悲伤的感觉也随之袭来。
看来,再多的话也安慰不了眼前这个人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什么力气,眼皮也渐渐垂了下去,箩邀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便皱起了眉头,放开慕华,见她双眼闭上,顿时就吓了一跳,用着颤抖的手去探她的鼻息,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睡着了。
“快,快赶去舒城!”箩邀一声命令,帘外的人快马加鞭。
在箩邀带慕华赶路的时间,秋傅七在邓定城像疯了一样去找人,先是去箩府大闹,无果后又因为进不去皇宫而大闹,还是战砚和绣轻在皇城门口去把秋傅七拉回去的。
因为找不到慕华,秋傅七心急如焚,在战砚府上坐立不安,见到战砚回来了,便立马起身,迎上前去:“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奇怪的很,这箩邀的行踪怎么查也查不到,按理来说就算是私奔也不会什么踪迹都没有吧,而且他们走得极快,连东西都没有收拾,我在担心这其中是另有隐情。”战砚如实相告,却又摇了摇头,开口:“可是,你们的屋子我都搜查过了,什么发现也没有,只有门口地上的血迹,还有,连凶器都没有,这事儿真是奇怪了,令人真是想不通”。
“那这么说,是箩邀要害慕华了。”秋傅七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种迹象了的,就算是知道这样说不通,也还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你先别着急,那血也有可能是箩邀的,不一定是慕华的,现在一切都是猜测,没有亲眼见到,就不要妄下定论。”战砚安慰。
“是啊,秋公子,慕华一向都很聪明的,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说不定她支开你,只是想要去办事呢,这次她也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如果你都自乱阵脚了,还怎么查她的下落呢。”绣轻开口。
是啊,不能着急,不能······
秋傅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慕华说得那些绝情的话,心中就猜到了七八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慕华命不久矣,不想连累自己,所以,才那般绝情的?
他期望不是这样,此时倒是希望她是真的变心了。
战砚见到秋傅七没有之前那般疯狂了,便又道:“这样,我派人去追查箩邀的行踪,我便不相信,好好的大活人,真的会一点踪迹也没有”。
秋傅七连忙抓住战砚的手,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留下来吧,一有消息,战砚他会通知你的,你放心,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瞒着你,相信我们。”绣轻劝解,怕要是牧户真的有什么意外,秋傅七去亲自见了,怕是承受不住。
“不,我要去,是死是活,我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战砚,你让我跟着一起去。”秋傅七目光坚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够承受的。
战砚立马点头,脱口:“那好,你跟一起去!”。
于是,两人在绣轻的注视下离开了将军府,绣轻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觉得事发突然,只是在心里默默期望,慕华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