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砚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跌入深渊。
她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他,像是看着一尊雕像一般,每一个轮廓都那样的完美无缺,可是,他的心就真的完美无缺么?
他就当真没有一丝私欲么?
“你不去看看你父亲么?”战砚企图转移话题。
自从鹞樱被关入大牢,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他鹞樱了,父亲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事实呢。
“战砚,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痛快,什么她快乐你就快乐,你心里,到底还是介意的。”秋羽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
他没有愤怒,原本低沉的眸微微抬起,重新看向了身侧的秋羽,用着一种微冷的语气开口:“如果你说完了,就请回去吧”。
秋羽凄婉一笑,看着他清冷的目光,凝视了一会儿,突然间,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向着他平静一笑。
他微微皱眉。
“看着你痛苦,我心里会好受一些,我的痛苦尚且可以说出来,我的身边尚且还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可你呢,战砚,就算你的身边有喜欢你的人,你不会接受除了慕华以外的任何人的,因为这就是你。”秋羽解答了他的疑惑。
她背对着他,在临走前又说了一句:“战砚,我对你放下了,你好自为之吧”。
抬头目送秋羽的离去,战砚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关于这一点,他为她高兴,但同时,也哀伤自己不能够对篱银真正的放下。
直到看不到秋羽的背影,一个黑影瞬间闪到战砚的面前的时候,他瞬间全身皆备起来。
开始是警惕,随即在看到白蔽之的脸庞时,战砚这才收回了眼里的杀意。
他终于又出现了,这一次,他彻底撕开了脸上的面具。
“你来干什么?”很显然,这样的场合,战砚不欢迎他,更加想象得到,方才同秋羽的那段话,白蔽之肯定是听到了。
白蔽之原本侧着的脸看向战砚,想起了在山洞时,他给自己致命的一剑。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没有想到,这个站在眼前的人竟然同他白蔽之一样,成了一个同病相怜之人。
“我不是想要偷听,我只是帮着银儿监视秋羽罢了。”白蔽之解释一句。
提到篱银,战砚目光一亮,瞬间关心:“她现在还好么?”。
“还好,皇上没有为难她。”白蔽之如实回答。
听到这句,战砚暂时就放心了,随后,目光又回到了白蔽之的身上,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是在保护她”。
白蔽之没有否认,启口:“这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
“侯爷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其实,很担心她的安危。”战砚又道。
“就跟你一样,对么?”白蔽之询问。
这样一说,战砚突然没了声音,目光只是停留在白蔽之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侯爷可以得到她的爱,可我,却只能得到她的一句朋友,你说,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更傻?”。
白蔽之没有回答他的话,其实,也更本就回答不上来。
战砚背过身去,不再看向白蔽之,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你相信宿命么?”突然,白蔽之问他这样一句,见到战砚微微侧脸,没有回答什么,便继续开口:“我曾经埋怨过,甚至挣扎过,因为我知道我的命注定孤苦,可是后来,我慢慢变得不介意了,不是没有过去,而是对过去保存,甚至把它当成一种记忆”。
“你什么意思?”战砚看向他,发出疑问。
“战砚,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没有放过自己。”白蔽之停顿一下,继续开口:“不过,我真的很想要问你,你是喜欢现在的银儿,还是喜欢以前的银儿?”。
“有区别么?”战砚又皱眉。
“当然有。”白蔽之毫不犹豫的开口,继续道:“慕华是慕华,篱银是篱银,如今,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了,从前她是篱银的时候,她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只是凭着一个侯爷夫人的身份,其他的人顶多是敬畏她几分罢了,如今,她恢复昔日的身份,就真的跟邓定城跟皇宫再也脱不了干系了”。
最后一句,让战砚目光一亮,一下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是的,她无法跟权力脱离关系了,只要她是慕华,就永远不可能了,那个昔日不顾一切天真烂漫的女子,恐怕,这辈子,他再也无法见到她从前那般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