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萱站在海役门口,迎接鹞樱的到来。
关于鹞樱,她早有耳闻,他是战砚将军手底下的人,如今管理寸城。
就在昨夜,她刚收到消息,鹞樱会来海役。
黑纱软裹盖住头顶,一袭黑袍,下马时,目光正好对上了站在海役门口迎接的人。
虽然霓萱未曾见过,但那人直接走来,霓萱心中便有数了,拱手道:“大人”。
鹞樱看着一身男装的女子,又见她身侧站着一名捕快男,适才询问:“想必你就是霓萱了,不过这位捕快是?”。
一侧站着的轩逞马上拱手解释:“在下轩逞,衙门的捕头!”。
鹞樱点头后,视线挪向还未放手的霓萱。
“鹞大人,将军和侯爷前日已经上路了,大人恐怕是已经错过见他们的时候了。”霓萱坦诚。
鹞樱不急不缓道:“无碍,既然他们都已经走了,也不必派人传信”。
“好。”霓萱回应。
“哦,对了,我听说江海城死了很多人,这凶手也被伏法了是么?”鹞樱转移话题。
“是,目前叶府一行人已经被押进衙门,三日后,县衙亲自问斩。”霓萱解释,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鹞大人如今管理寸城事宜,插手这些事情会不会不太好?”。
“哦,你别误会,我随口问问,不会插手此事,那县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鹞樱平静脱口,视线挪向了轩逞,又道:“不过看来衙门里的人跟海役里的人关系不错啊”。
“鹞大人,属下”话刚到嘴边,轩逞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说是为了来看细柔的吧,这话说出去,还不羞死人。
鹞樱见对方欲言又止,出口:“不必惊慌,不想说就不说了”。
“鹞大人,就算是错过了见将军他们,既然来都来了,还请在海役住上几日,我好生招待一番。”霓萱邀请着,侧过身去,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瞬间霓萱手势的方向,鹞樱走进了海役。
江海城去往邓定城的路上,篱银一路颠簸,未曾休息好,就连那乐姚也是连连吐了好久,因为长期在江海城的缘故,乐姚没有长途奔波过,自然极为不适应,一行人只好在山上停下稍作休息。
秋傅七后背靠在树根上,一脸凝重的看着附近。
好巧不巧,偏偏他们已经回到了荒山,又恰巧只能在荒山上休息,那白蔽之如今不知去向,这两日也未曾出现,秋傅七只希望白蔽之不会在这荒山上现身。
“傅七,怎么了?”从乐姚和篱银方向走来的战砚,询问着站在树下的男子。
侧过脸去,秋傅七只道:“你不知道,之前我跟银儿就是在这山里见到白蔽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会在这山里出现”。
“从之前的事情来看,他这个人有意隐藏自己的武功,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战砚警惕起来。
秋傅七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未曾松开。
坐在草地上的篱银望了望不远处的秋傅七和战砚,却被身侧的乐姚逮了个正着。
“说实话,他们两个都很不错,你到底看上谁了?”乐姚开着话头。
回过头的篱银,只道:“我就是看看他们在哪儿”。
“是么?”乐姚一笑,又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纠结啊,虽然那侯爷当你是妻子,可你偏偏就是不记得他了,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面对对方的提问,篱银虽并未露出敌意,但眼里的冷气可并未收敛,只道:“乐姚,你没话,其实可以不用挑起话头的,我觉得一时的安静并不会让我感到尴尬”。
“看来,她还是在怪我!”乐姚心中喃喃,突然有了一丝失落。
可要轮到底,乐姚觉得自己没错!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现在你明知道他是在骗你,为何他死了你看起来伤心,而我,你却在责怪,你之前不是待我挺好的么?”乐姚道出心中的疑惑。
怎么可能会让乐姚知道真相,乐姚可是皇上的人!
“也许你们说得对,他是想要利用我做些什么,可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被你给杀死了,不过,我伤心是因为他的家人,乐姚,你也曾有家人,你该知道那种感受。”篱银淡淡一句,别眼看向不远处的战砚,继续开口:“舒城也曾繁荣过,如今的舒城更加繁荣,乐姚,你此番进宫,目的为何?”。
“这聊着聊着都聊到哪里去了。”乐姚突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又道:“我还是赶紧睡上一小会吧,不然等会儿上路又该吐了”。
看着乐姚突然向后挪,一下子就靠在了树根上。
回头的瞬间,篱银在右斜侧处的草丛堆里,瞧见了一个突然站着的白衣男子。
银簪,长袖,眉间落寞忧愁,一直盯着篱银看,那相望一眼,瞬间让篱银心口一疼,身侧的乐姚已经睡去,那不远处的秋傅七和战砚还在进行对话,正要犹豫要不要叫住那人时,那人却转身离开。
她心一紧,缓慢跟了上去。
那人是谁?是白蔽之么?为何见到他的时候,有种难受的感觉?
离开原地的篱银转身扑进淡淡的迷雾之中,那个白色背影还在继续前行,向前又匆匆跑了几步,她对着那人的背影,匆匆脱口:“白蔽之!”。
听得那三个字,对方这才停下了脚步。
“你是白蔽之对么?”见人停下,她想要再度确认一遍。
这个人的身影与她上次在江海城见到的身影一模一样,如果他不是白蔽之,那还能是谁呢?
果真像秋傅七说得那样,白蔽之会来找她的!
那人没有开口说话,落寞的身形一直定格在游走的迷雾之中,神秘得像是世外高人一般。
他看起来好像很伤心,为什么,是她伤害了他么?
“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走?”篱银的声音响起,比较轻比较揉,还有些害怕再次吓走前方的人。
“你,你还没想起来么?”对方问得声音很淡,像是在犹豫什么一样。
篱银摇摇头,回应:“秋傅七告诉我你喜欢我,是么?”。
“是。”声音再度传到篱银耳侧。
虽然之前是秋傅七告诉篱银的,但篱银确认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你可知道江海城内还在到处通缉你?”她追问起来。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他的头微微动了动,露出了侧脸后,继续开口:“银儿,这些地方都不适合你,你也不要回到邓定城了,你走吧,离开这些纷争”。
她蹙眉,继续追问:“那你呢?”。
“我没有资格跟你一起走,我是个只能生活在黑暗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蔽之眼眶的泪水在打转。
黑暗?这让篱银一愣,什么样的人适合生活在黑暗底下呢?
盯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谁,而那个人可以拯救他那孤寂的灵魂,可以让他的背影从此不在落寞,甚至可以让他发出欢声笑语,可那个人会是谁呢,他认为是她么?
“你有家人么?”她只觉他可怜,想要为他找到一丝慰藉,可谁知道,这话刚一开口,对方便没了声音。
是说错话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错话了,她赶紧补了一句:“我也没了家人,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后一个了解我过去的人都离去了,可我,却不能公布他的身份,你看,他好憋屈啊,我也好憋屈啊。你想让我走,可我不能走,我还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件豁出去自己性命也要做的事情”。
“我想你开开心心的。”对方的声音又闯入了她的耳朵。
温暖一笑后,她只道:“白蔽之,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去邓定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是生是死,我不悔!”。
鼻尖又一阵酸楚,白蔽之摆正脑袋,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茂林,只觉得心中泛疼。
终是要一个人在黑暗中长生了么,这难道就是世间最残忍的惩罚?
“对了,你千万不要回江海城,官府里的人会捉拿你的,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感觉得出来,你对我很好,嗯······我想,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了么?”篱银叮嘱起来。
白蔽之心中一惊,只觉她竟然还在关心自己。
白蔽之没有回答,她又皱眉起来,迎上一句:“你听见了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回神过来的白蔽之马上回应。
安心下来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可那白蔽之突然转过了身来。
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面貌,他的肌肤很白,但脸上好像是因为伤心过度而憔悴了许多,上次戴着的银簪还在头顶上,他的打扮跟那些市井人不一样,不显高贵不显低贱,倒像是一位隐居的高人。
一个照面,她脑海瞬间蹦出了大雨当中两人争执的画面。
“你怕了我,你怎么会怕了我?”那是白蔽之的声音,愤怒而又悲怆,一下回荡在她的脑海当中。
那场面把她给吓到了,匆匆摇头后,画面感这才瞬间消失。
“你怎么了?”白蔽之察觉不对劲,关切起来。
“银儿,银儿······”不远处传来秋傅七的声音,篱银这才侧过身去,发现秋傅七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四处跑着。
等到回头的时候,她发现白蔽之已经不再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