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逸寒接过了闻望舟的物理笔记,她掀唇一笑,轻挑眼尾。
“谢了,我今天生病,累了,等我回家复印之后,明天将物理笔记交给你。”
闻望舟不置可否,但是在放学的时候,也没有和贺逸寒要他的物理笔记。
这天放学后,闻望舟照常来到了诗词鉴赏社团,本以为看不到贺逸寒的,却发现贺逸寒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垂着头,摘抄着笔记。
周围的人都在安静地阅读,闻望舟来到了贺逸寒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他忽然问道:“不是说放学结束后,拿回家里复印吗?”
贺逸寒头也不抬地回答:“是啊,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忽然想起来,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还不如摘抄以后,再把手里的笔记本还给你。”
说完后,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了闻望舟。
“你......是不是应该去阅读,教室里面不允许说和诗词无关的,当然,你要想要交流,应该也没有人和你交流。”
“所以,安静。”
闻望舟什么话也没有说,挑眉看向了贺逸寒。
一种,那你不是在说话吗?
贺逸寒看懂了闻望舟的眼神,她的眉眼中间有一抹小得意,得意地说道:“我可是社长啊,在我的社团里面,
我就是王!”
闻望舟继续用眼神看他。
好像......社长不是这样用的吧。
贺逸寒直接指了指前面的书,然后指了指门外,给他了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要不然就去看书,要不然就离开。
闻望舟随手将书包放到了贺逸寒坐着的地方的同桌的位置,上前拿了一本书,之后便坐在了贺逸寒的身边。
在班级里面两个人是同桌,如今到了这里,两个人仍然是同桌。
贺逸寒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继续摘抄笔记了。
闻望舟翻了两页书,目光便转移到了贺逸寒那边,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贺逸寒蓬松的头顶,发丝轻飘,十分好看。
他收回了目光,专注在了古诗上。
又是随意一瞥,闻望舟没有说话,手指却来到了贺逸寒正在抄写的笔记上。
于是贺逸寒的视线中,便忽然出现了一个修长白皙的指尖。
少年的手骨骼分明,能看到皮肉下的沟壑痕迹,即使简单地在书本上点了点,都让贺逸寒有了一种他的手很是清隽,是她最想拥有的那种有棱角的手。
闻望舟的手点在了笔记本上的一个字母。
在他自己的笔记上,这个字母是个I。
闻望舟将这个字母写得像是国文的“工”一样。
但是在贺逸寒的笔记本上,写下来的却和L的小写字母是一样的。
在物理中,I和L是两个指代,若是笔记记错了,最后开始混淆。
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贺逸寒看了一眼闻望舟的笔记,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
她懂了,可是闻望舟的手还放在她的本子上。
贺逸寒伸手将他的手指推开了。
两个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接触了。
他们两个人均是一愣,闻望舟安静地缩回了手,而贺逸寒也继续去抄笔记了,她默默地将所有的“I”都变成了“工”。
半个小时后,闻望舟从教室离开。
贺逸寒忽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拿起了闻望舟一直看的一本书,将那书递给了他。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闻望舟左手拎着书包,右手拿着诗词,有些纳闷地问道:“这是......?”
“交换人质。”
贺逸寒说完以后,自己的眼底都染过了一抹笑意。
“你拿着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可能你的物理笔记还要借给我两三天,到时候你再将这本书还我就好。”
闻望舟安静了片刻,忽然将书收进了书包里。
“我知道了。”
他打开书包,将书妥帖地放在了书堆的最上层,将拉链拉好。
贺逸寒在原地
站了半晌,正在思考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和闻望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再见。”
话音刚落,即使是贺逸寒,都觉得有些尴尬。
她没有抬头看闻望舟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再见。”
少年和少女几乎同一时间转身离开,走向了两个方向。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了走廊里面,将两个人的影子渐渐拉长,朝着两个方向延长......
—
闻望舟是在半夜被母亲摇醒的。
这么多年来的习惯,让闻望舟瞬间清醒过来。
窗外仍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下一瞬间,房间里面的灯被打开。
瞬间的明亮,让闻望舟有些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的习惯,母亲甚至都不用对他交代。
便转身去收拾行李了。
闻望舟安静了半晌,忽然下了床,来到了母亲的卧室里面,看到母亲正在将行李整理好。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一句他已经许久都没有问出来过的话。
距离上一次问过这样的话,闻望舟甚至都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我们能不走吗?”
听到闻望舟这句话,付悦忽然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了优秀的儿子。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和自己四处奔
波还没有怨言的那个小孩子了。
付悦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仿佛儿子已经长大了,丰满了羽翼,即将展翅离开了。
可是......
付悦想要放手,但是她不能。
她来到了闻望舟的身边,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望舟,你知道答案的。”
闻望舟安静了片刻,和母亲对视片刻,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从旁边熟练地翻出了个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闻望舟主要整理的,便是衣服以及学习的东西。
来到书桌旁,他看到窗外纯黑色的天际,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无数次,无数次在夜幕的掩护下,安静地离开。
他驻足过许多城市,却没有一个城市真正属于过他。
这么多年,隐约间,他仿佛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他和母亲要一次次地从城市离开。
但是这些问题都毫无意义。
母亲曾经也没有给出过令他信服的答案,给过他的唯一承诺,便是只要他开始读大学,便不再和她搬家。
到时候,他就可以停留在一个城市里,安心地进行着自己的大学生活。
他收回了目光,刚想收拾学习要用的本子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摆在桌面上的。
那本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