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吴忽然收手而立,那澎湃而出的真气尽数收敛,在场众人顿觉浑身一轻。
他微微摇头,嘴角却露出一丝欣赏之意,洒然一笑道:“好小子,你赢了!”
他已无法再出手。
风牧原拱手道:“谢沙神成全。”他这一赌,赌的输赢全凭沙神自身的人品高低。只因看沙神之前的说话行事方式,以及对金传大师的态度,从而推测沙神的秉性应是言而有信之人,若他是雷神那般奸诈之徒,自己早死无葬身子地了。
待他转过身,南纤尘已经直奔过来,扶住他的双臂,脸上泪痕还未褪去,又惊又喜道:“傻子,你究竟做了什么?”
风牧原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紧张的神色,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动,微信道:“没事,我们安全了。”
身后沙神雄厚的声音已远远传了开去:“沙云宗弟子听令,自此刻起,这位少年和琉璃仙子,但凡在沙云宗境内遇到任何危险,均可向沙云宗求助,我沙云宗毋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声若洪钟,顿了顿接着道:“但若是他们离开沙云宗,三日之内不可追寻,三日之后,全力追拿回宗!”
沙天云瞧得真切,忍不住问道:“宗主,若是他们一直在沙云宗境内不走呢?”
君吴洒然笑道:“若是不走,便当做沙云宗两位来客,又有何不可?”
他似是已将此事放下心头,哈哈大笑中,对风牧原道:“小子,到时候可要好好逃命,本座可不希望第四日便又见到你!”
风牧原笑道:“晚辈必定不会让沙神失望。”
“好!好小子!”沙神笑声如雷,又回头向金传道,“大师,可否屈尊入我沙云宗一叙,有些许小事相谈。”
金传合掌,微微施礼:“沙神言重了,贫僧也已多年未曾入沙云宗,也正想去看一看从前的旧景。”
沙神展颜道:“甚好。”旋即龙卷风起,一时间飞沙走石,挟着两人远远离去。
众沙云宗弟子齐声道:“恭送宗主!”待龙卷风逐渐远去,不见踪影,沙天云才神色复杂地再次看了风牧原和南纤尘一眼,向两人道:“两位,若是有事需求,前去镇北沙云宗长河分堂找我便是。”
说罢向两人一拱手,也带着其余的沙云宗弟子迅速离去。
场上之人眨眼便走了个干净,南纤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边摇着风牧原的手臂,一边茫然道:“他们这便走了?竟真的放过我们了?”
风牧原勉力收敛真气,喘息道:“沙神果是真正的一宗之主,一言九鼎之人,和那雷神高下立判。”
他握住南纤尘的手:“走罢,我们回去客栈,若再不调息疗伤,只怕我真要躺在这里了。”
南纤尘知道他内伤严重,满脸担忧,立即扶着他往客栈方向走去,刚才的大战已经让整条街的商户都闭门不出,南纤尘敲了半晌,方才有小二探出头来来,一见两人,赶紧道:“原来是你们二位,怎么竟然跑到外面去了,快快进来。”
他帮助南纤尘扶着风牧原,又赶紧关上了门,道:“方才据匆忙赶回来的客人说,火云宗和沙云宗宗主在外面打起来了,我们也赶紧关了门,生怕殃及,这位相公,面色怎么如此之差,无碍吧?”
南纤尘点头道:“确实如此,刚才外面宗主大战,那真气把路边的商铺都冲散了,我和相公路过那里,也被四散的真气所伤,这才赶紧回来。”
那店小二一听,连忙搀着风牧原往内走,边走边叹气:“这些人打架,可不分什么时辰地点,只苦了我们这些百姓了,两位快些上去歇息,我去弄些汤药来,给这相公暖暖身子,可千万别落下了什么病根儿。”
南纤尘赶紧道谢,那小二摆手道:“姑娘莫要谢我,与那些功法高强的大侠们相比,咱们普通人就如同这莹莹之火,虽然毫不起眼,但是更应当互相帮助,咱们的生活中没有刀光剑影,能够平安过完此生,便也算知足啦。”
说完便一拱手,小步往后跑去,为两人准备汤药去了。
南纤尘听得这小二一席话,心中不免也痴痴想道:“若是真能避开这刀光剑影,与这小傻子一起度过此生,是否便已足够幸运了?”
她瞧着风牧原的侧脸,不知怎的,竟感觉心中的幸福和伤感一同涌起,却又想要掉下泪来。
但看见他嘴角若隐若现的血迹,便又回过神来,暗道:“南纤尘啊南纤尘,此刻你应该赶紧助他疗伤,却又在想些什么东西?快快收了心罢!”赶紧搀着风牧原进房,将他扶正坐好,而自己坐于他身后,调用全身真气,为他运气疗伤。
如此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上均泛起了细细的汗珠,南纤尘虽真气耗损极巨,但心中喜悦,只因自她感受而言,两人之间真气循环,竟真的可以化解风牧原所受之内伤,虽然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恢复,但这二盏茶的功夫,已经帮助风牧原修复大部分受损的内脏。他的行动已经暂时无碍了。
忽听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南纤尘只道是店小二送汤药来了,刚好此时运行一周天结束,忙道:“来了!”翻身下床,便要去开门。
岂料她刚一拉开门闩,忽然一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了进来,南纤尘此时真气虚弱,大惊之下,却无法避开,只能勉强侧身,被这弯刀直刺入肩胛骨,顿时剧痛无比,“啊!”了一声,被刀身所挟带的劲力撞的向后连退数步,掀翻了身后的桌椅板凳,直到撞到墙面,方才翻倒在地。
只听一声阴测测的话语道:“琉璃妖女,你以为骗过了沙神,就能高枕无忧么?”
随着声音的传入,一道身影紧随着踏入房门来,正是那奇刀门掌门段孝义,身后还跟着数十位奇刀门弟子,目光自南纤尘中刀渗血的肩胛往全身上下游移,说不出的淫邪之意。
南纤尘怒道:“是你!”她本以为这奇刀门已经跟随着齐法哓离去,此刻看来竟然没有,而是躲在暗处,一直跟随着自己和风牧原进入这客栈,方才趁虚而入,想将两人擒拿。
段孝义桀桀笑道:“大荒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沙神宽厚,我段某却要替天行道,今日定要将你二人就地正法,以告慰死在你们手下的冤魂,还有我那韩长老的在天之灵!”
“就地正法!就地正法!”他身后的众弟子齐声呼和,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淫邪,语调满是龌龊。
南纤尘羞愤难当,但她此刻却只想着风牧原安危,风牧原此刻还未恢复功力,自己又真气损耗极巨,如何对付这奇刀门众人?难道今日真的要被这畜生侮辱,还连累风牧原性命?
她朝着风牧原望去,却正看见他缓缓睁开眼来,也正望向自己。他的眼神里有心安,有坚定,有一股让自己瞬间平静的感觉。这一瞬间,南纤尘忽然再不感到害怕了。
段孝义忍耐多时,正是为了此刻将两人一网打尽,眼见南纤尘羞愤模样,心中已瘙痒难当,几乎按捺不住要将她就地正法。忽听旁边缓缓道:“段孝义,你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已嫌命长么?偏要此刻带着一群人来送死投胎?”
这声音底气十足,段孝义心头大震,转过脸来,就看见那本应是卧床不起的少年,此刻正斜倚床头,一双虎目精光四射,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己,哪还有一丝受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