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云宗的门房,最近来了一位新人。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来的并不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而是一位年逾八十的老人。
由于是沙云宗第一探子太狼星亲自带来,所以管事不敢怠慢。但是一位老人又能做些什么呢?最多也就是扫扫地,擦擦灰尘。
好在太狼星也交代过,不用给他什么活儿干,只要让他安生呆着就是了。管事也就悉听吩咐,把他安置在后院一所柴房里,每日只需清点柴火,扫扫院子便成。
风牧原在沙云宗一住便是月半,每日扫完院子,便无事可做,他又行动不便,也不能四处走动,大多时间都是在院子附近转悠。
每隔数日会有人按时送来食材用品,也算是衣食无忧。初时那位沙长老还来看过他一次,后来便再未见过。
时日一久,也算对所寄之处有所了解,沙云宗乃是大荒五宗之一,位处东南,其余四宗则分别是雷云宗,火云宗,水云宗,天云宗,其中天云宗实力最为雄厚,凌于四宗之上。
天云宗宗主鄱阳王,据传功力已达至“神威”九重,为人刚正不阿,魄力非凡,深受大荒人士尊敬。
除去这五宗之外,尚有东南西北四大“海派”,以及诸多横支末流,虽不及五宗名声响亮,却也不乏各类奇人异士。
风牧原本是山野草民,对大荒之事一概不知,现如今安生得闲,听得旁人谈论世事,也觉得颇为有趣。
他的心性随着时间过去,也逐渐变得平和起来,他本是少年童心,性格纯良,爱恨并不分明。而自知今后也时日无多,对琉璃仙子的怨恨,也逐渐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只盼妖女能早日伏诛,不要再祸害他人。
柴房中原有一只小狗崽阿黄,数月过去,已长成半人高的大狗,每日与风牧原玩耍嬉闹,一人一狗倒也自在。
秋日渐凉,天色也黑的愈早,一日,风牧原正在屋中熬粥做饭,猛地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在沙云宗已住数月,对四周建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立即听出巨响是来自大殿的方向。
他走出门去,只见远处山上,一栋巨大的楼宇正发出耀眼的火光。
“乾坤殿失火了?”这是风牧原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对,就是失火也不会一下子那么大,莫非是……有人故意放火?
天色浓重,如墨的夜空中,一道人影倏地掠过,向山门疾驰而去。
忽然,不远处一股巨力冲天而起,竟后发先至,截向那人,同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彻天空:“朋友!既然入我沙云宗,为何又如此匆忙便走?”声音仿似炸雷一般,远远传了开去。
前者身形一滞,翻身落向旁边屋顶,双眼微眯,道:“沙神君吴?”却是女子的声音。
沙神君吴背负双手,飘然落向对面:“既来之则安之,看姑娘身形,颇有龙鱼飞燕之感,不知与南海‘普度’神尼,有何干系?”
女子暗道一声厉害,口中却道:“杀神好眼力,姑娘正是南海神尼关门弟子,不知沙神想要如何发落?”正是一招以进为退,手中则暗自戒备。
君吴哈哈大笑,笑声中竟似带有千斤之力,向女子重重压去。
女子心下暗凛:“这君吴果然好生厉害,传言功力已达‘神威’四重,看来并无夸大。”
君吴笑罢,正色道:“姑娘,老夫虽不知你与‘普度’神尼有何干系,但即使是神尼亲到,对老夫也要礼让三分。你今日擅闯沙云宗,又盗走本宗镇殿之宝,已触犯本门大忌。若你现在乖乖交出所盗之物,或许老夫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老夫亲自出手,”
君吴右手侧翻,露出一条丝光鞭鞘来,“只怕,难免会有所损伤!”
女子“咯咯”一笑,擎出手来,道:“不知沙神所说,可是这一枚‘造化丹’?”指尖所夹,果真是一枚浑圆通透的丹药。
君吴瞳孔急剧收缩,女子趁此机会,娇吒一声,双手各发出数道暗器,同时右手持剑,挽出一道三尺剑芒,向君吴攻去。
君吴哈哈大笑,左手长袖在身前浑然一卷,将暗器卷入袖中,右手一指点出,正中剑身。女子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全身剧颤,长剑脱手而出,不由得向后倒飞。
君吴喝道:“姑娘这一式‘苍山指路’,已有当年奕剑大师五成风范,在如今年轻一代,可称翘楚。老夫再劝一句,姑娘可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欺身向前,朝女子抓去。
只听女子娇然一笑:“不知道在沙神眼中,是这造化丹重要呢,还是小女子的性命重要?”双手伸展,每对指尖中竟皆夹有一枚丹药。君吴一愣神间,女子运劲挥出,八枚丹药各向着不同方向急射而出。
以君吴之果断,一时间却也不知追哪一枚好,心下立想:“八枚丹药,孰知真假?无论如何,却不能让这女子逃走。”但在这一滞之间,女子已越出三丈之远。
君吴大袖一挥,使出沙云宗“幻步身法”,朝女子急追而去。
风牧原只听得外面人声一片,也不知出了何事。他慢悠悠的踱出门去,只见来来往往的弟子们皆举着火把匆匆而过,神情严肃,问了两人,也是云里雾里。
他回到院中,突然想起锅上还熬着粥,连忙赶回屋内。人未进去,已知是凶多吉少,从厨房看向院子的窗户一直开着,他已经闻到了某种焦糊的味道。
风牧原急急忙忙进屋,将锅端下,见里面已是黑乎乎一片,心下戚然。
米面有数,这顿多了,下顿就少了。风牧原想了半天,慢慢将粥倒了出来,好在他吃的并不多,除去烧糊的部分,剩余的也勉强足够果腹。
风牧原在锅里扒拉半天,忽然扒出一坨圆球似的物什。
“烧的这么厉害,都焦成球了?”风牧原大感奇怪,他伸出舌头咬了咬,那圆球表面虽有一层焦味,内里却散发一种奇异清香。
“老天爷,这到底是是烧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风牧原用筷子夹起,想凑近眼前去看,却不料年老力弱,手指一抖,那圆球径直落入口中。
风牧原一个猝不及防,喉咙一紧,只觉得那圆球滑溜异常,竟已吞下肚去。
“咳咳……咳……”这一下猛然入腹,把风牧原呛得不轻,他正弯腰咳嗽,忽听阿黄在院中急吠。“呼”的一声,一道风声刮过,眼前闪出一道人影,下一步,他的喉咙就被人紧紧掐住。
“东西在哪?快说!刚才落入这院子中的东西!”来者声音嘶哑,风牧原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紧身衣包裹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正站在他面前,听声音竟是一位女子。
风牧原喉咙被锁,只得“呜呜”出声。女子手松了些,道:“我放开你,但你不能叫喊,不然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风牧原点点头,女子松开手来,竟像是已支持不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风牧原细细一看,只见女子黑衣破损,浑身已有多处伤口,只听得女子喃喃道:“这君吴老贼好生厉害,据传‘神威’四重之境,怕是远远不止!”
眼见风牧原正瞧她,立即喝道:“快说!刚才落入这院中的东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