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瞠大了眼,复凝神感受片刻,心中惊叫道:“他没死!”林琳心中大震,复又大喜──即使上道真人和南顶真如何把秦砷说得十恶不赦,但林琳跟南顶真一样,只相信自己的判定,认为他只是爱开玩笑的顽皮少年却非恶徒,否则也不会下山试图阻止师父安排好的一切。
林琳确认秦砷生机后,却也不敢将他唤醒,免得稍有动静,惊动了南顶真,又白送秦砷性命。
林琳本想给他多补一处穴道,却担心他已经伤重,再加一指也可能要其性命,想了想,俯下身子,附口秦砷耳边极低声的说道:“千万不可醒来,知道么?”说完一句话,自到旁边相隔一尺余处闭目而坐,稍养方才一斗所失了精神。
这间古剎就这么安静到了傍晚──若不算外头蝗虫声音的话。南顶真肚中飢饿,从里边走出,到了林琳身侧,见她正闭目养神,也不打扰,却步向秦砷,有意确认他的生死。不料身子才方要屈下,一个清淡的声音说道:“他死了。没有人能逃出师父算中。”南顶真回头望了林琳一眼,站直身来,道:“那就好。”顿了一顿,道:“转眼间也要天黑,我去外边弄些吃的回来。”
林琳起身谢道:“如何敢劳南大侠照顾?我自幼居山,饿了自有办法处理。”
南顶真微笑道:“蝗虫过境,方圆几十里的庄稼都要遭殃,幸好大部分农地已收割过,但林姑娘此时出去,怕是甚么也找不到。”
林琳道:“那你要怎么弄食物?”南顶真走至墙边,斗笠一戴,潇洒一笑,道:“自然是卖我这点面子了,外头虫多,姑娘在此稍息,也算弥补我早上言语无礼之过。”林琳揖道:“南大侠君子风度,琳儿稍早也无礼了。”南顶真不受她礼,走到门边,一挥手,快速从门中闪了出去。
林琳见仍有好些蝗虫窜入,手一挥,空中蝗虫尽数跌落在地。
林琳吁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秦砷面前坐了下来,双眼望着他,二手互扣,如早上对敌南顶真时催动全身内息,将精力灌注天地之中,让内力在空中流转一周,透入秦砷体内。
林琳心头专注,迸发全部力道,过不多时,便见秦砷睁开眼来。林琳稍卸力道,低声道:“外头蝗灾,南大侠出去取食,很快就要回来。”秦砷受追魂笔强劲机括之力猛击心口,虽因他曾削去笔头,加上怀中翔羽盾护身而没丢了性命,一条命也已去了八成,听见林琳说话,却无力置答。
林琳继续催动内力,她身周一丈之内充斥着生机,秦砷感到气力渐复,心道:“她真心想要帮我。”低声道:“我不能乱动,否则会给他发觉……南大侠要是足够聪明,会带好几日食物进来……你养好力气,找个机会逃走。”林琳不答,秦砷又道:“别治了……点个给我装死的穴道……别被发现了。”
林琳见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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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终于收了内力,依他所说,重点他“玉枕穴”让其昏迷,心中却是纠结不已。她救醒秦砷,只是本性的善良所致,但要她带着他逃跑,同时背叛南大侠和师父,实在非她所愿。林琳心里从没这般烦乱过,很快便按下不想,只静坐等着南顶真回来。
这个状况便如此简单的维持了三日,凭南顶真的面子,他一次带回的食物少说也够二人吃上七日,是以这段期间他再不曾出去,秦砷也不曾醒来。直到第四日上,一声撕裂夜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天犹未亮,南林二人蓦地被这声大响惊醒,南顶真听出这声音就在大堂之上,却显不是林琳一个少女的叫声,连忙点灯出去察看,不料这一看,惊讶非同小可,秦砷的“尸体”和林琳都已消失无踪。
这声惨叫正是秦砷所发,睡在他身旁的林琳一听就会意过来,不及思索他的穴道怎会无端解开,却听到里头南顶真一惊坐醒的声音。林琳心中紧张,奔到秦砷面前,脸上示意询问,只见他神色狰狞痛苦,只道一个字:“走……”林琳耳闻南顶真脚步动静,无暇细思,抱了秦砷便走。
林琳一出古庙,便受外头稀稀落落的蝗虫扑面攻击,林琳伸出一手掩面,另一手扛着秦砷身子,丝毫不以为重,却感到南顶真已经追来。
这时的秦砷已经清醒,只是全身上下每一寸肉都像给人拿刀割剜一般疼痛,难以说话也难以思考。但此时状况实在太险太奇,他勉力凝住心神,挤出一句话道:“胸口……鞋子……穿上……”林琳不明他意,秦砷用眼望着自己胸口,林琳心中奇怪,一面跑,一面伸挥挡蝗虫的手摸近他怀中,果然摸出了一双鞋。
林琳忽然想起日前观看秦砷南浅二人相斗时,秦砷脚下转动之快,已几与自己境界相同,瞬间明白过来,连忙将鞋套上。
这双鞋对她来说大了一些,但林琳一穿入便感到其中妙用,撕下二段衣襟牢牢将鞋绑在脚上,脚下一施力,竟然向天空飞出了十丈高。
林琳大惊,躺在她怀中的秦砷也是大奇,心道:“她武功高我数倍,穿上这鞋,只怕是神仙也追赶不上。”但他赞叹不出片刻,心思又全被全身刺骨的疼痛吸引了去,骂道:“死双胞……一定是那天杀的药丸……一语成谶……药丸作用是天杀的一百级疼痛……”
林琳脚下快跑,口中问道:“要去哪里?”秦砷道:“回我家……那里没人。”林琳心中一凛,但见秦砷神色痛苦,当是真想回家休息,便道:“怎么去?”秦砷道:“先直走……之后再说。”林琳忽然想起自己在山中一贯的台词:“直走。我没说话一律直走。”不禁莞尔,快步向前奔去。
南顶真本来在林琳穿鞋之时就快要追上,后来看见林琳飞向空中,尔后跑步的速度远超奔马,心中清楚她是借助轻鹄履之力,心中大恨:“那家伙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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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居然包庇他!”想起上道真人曾经予南浅一封说要给林琳的信,心想:“先找浅儿,往后再作定夺。”
这时在南湖镇的天南客栈,锲镂帮诸多首脑却在一间客房里开着密会。当时容倚马同伍尚说媒后之所以不即归帮,便是为了南下与伍销投、容强二人联系。然而容倚马亲自测过秦砷,后见骆府态度坚定,复闻弟弟容可待来信言秦砷如何安分,对秦砷已是信之不移。
容强一人坐于炕上,其余容倚马、伍销投、葛孚、高均皆立于地,五人隐隐然围成一圈,正自讨论。
容强道:“你们别再给猪油蒙了眼睛,秦砷拿奇怪兵刃伤害南浅,后逃之夭夭,被南大侠追捕,这是全部人有目共睹。本来老葛说要等他回来再测,现在好了罢,心里有鬼,不回来了,到时他还会把南大侠说成恶霸,你们信是不信?”
容倚马道:“他不是这种人。他不可能是这种人。就算南浅真的有理,他一直找秦砷挑战,秦砷自然会对他大有敌意。如今南大侠追出,二人必能将话说得清楚。”他心中仍是极想称秦砷为“秦兄弟”的,只是不愿违逆父亲,只好且呼其名。
容强道:“但现在二人去了四日也没一点消息,如果不是秦砷杀了南大侠,畏罪不归,还有甚么理由解释?”
容倚马道:“外头蝗灾严重,二人言和后在某处避蝗也说不定。他们自认心下坦荡,怎会想得到赶回来和我们解释有所必要?再说了爹,骆家都已经同意骆小姐和秦砷的婚事了,他岂可能是杀害骆相的凶手?他怎么能有这个胆子?我和帮主都是这样认为的。”
容强默然,伍销投把话头接过,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更显得秦砷可怕,他就是有这个胆子行他人不敢行之路,才得以履险如夷避过猜忌。但容大哥,别这么轻易给他骗了,难道你现在信任他,已经超过信任我了吗?”
容倚马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可能呢?我对你仍是一般信任,只是……你还年少,也未必不会有失准之日。”
伍销投瞧出容倚马的眼中疑忌,恼道:“好啊!我怎地忘了,自你打我那一掌以来,就不会再采信我的意见了,是也不是?我就是太宽仁,早忘记当日之事,要是秦砷,哼!哪天你派个不要命的打他一掌,那人马上就会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信是不信?”
容倚马道:“你未免太将秦砷小人看待了,他怎么可能是这等人?你可知道不只可待,连彭兄弟及木门、玉门下都有人称他好学无邪。我就是和帮主测过他好几次,如今才敢帮他说话,老葛,你说呢?”
葛孚听他们争得激烈,哪敢争上一句,只道:“日久见人心罢了。”他是秦砷的接引人,自然打心底不会也不愿相信秦砷是个既杀宰相、又谋篡帮之人,但正是因他的立场显而易见,反而不能多说甚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