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杨少恒步到陆磊房外,敲了门,问道:“之隐,你在里面么?”
文之隐在房内一听,忙应道:“我在这里。”
杨少恒笑道:“太好了,出来陪我说说话。”
文之隐听他话声颇有欢愉之意,暗想:“大师不恼我了?”便道:“好。”转身向陆磊道:“陆大哥,我先失陪一会。”
陆磊摇摇手,笑道:“去罢。”
文之隐一拱手,随即走出。
杨少恒见他出来,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一面向屋外走去,一面问道:“之隐,你喝不喝酒?”
文之隐没料到他开头竟是问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一奇,道:“我没喝过。”
杨少恒笑道:“好。你在这等我一下。”
文之隐瞧不出他闹甚么玄虚,应道:“好。”待了半晌,只见杨少恒持了两个小壶,二个酒杯走出,随手拖过一个板凳,拉他到一旁一棵大树下坐了。杨少恒分持两壶,倒了二杯液体出来,月光照映下,只见二壶都是一般的澄清如水,一时也搞不清到底为何物。
杨少恒笑着递了一杯给他,道:“我先干为敬。”
二个杯子轻轻一碰,随即仰脖子一饮而尽,文之隐见状,也照着喝了,却是淡而无味,原来只是一杯清水,心知杨少恒手中那杯当是清酒。
杨少恒叹了一口气,道:“之隐,我刚刚凶你,你在不在意?”
文之隐一怔,叹道:“大师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啊,只是有时候……唉……大师,性命到底重不重要?”
杨少恒道:“我不答你这话,这个问题要留给你自己思考。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我为甚么要说这话。”
文之隐道:“大师请说。”
杨少恒微微一笑,道:“我大师哥久没说话,压抑已久,竟把我的过去全说给你们知道了。事过境迁,我早就不恨先父先母了,今天听大师哥说起的时候,我反而很希望,能再见见先父先母,因为,我很开心……在最后一刻,先父先母终于认我为子了……”说到这里,却是两行清泪不自觉的自颊边流下,但他也不拭去,只继续说着:“我告诉你,我好希望,好希望我爹爹妈妈没有走……在他们终于认了我之后……没有离开我……我也好希望,在那最后一刻,我能够说话,我能够告诉他们,我很开心,开心他们给了我名字,很开心我终于有了我的爹爹妈妈,我很希望,很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的携手而去,能好好留在世上,继续一起疼我、爱我……”
文之隐听他声音逐渐哽咽,轻声唤道:“大师……”
想他出生以来毫不得父母关爱,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天,却迎来天人永隔的结局,心头也不禁一阵酸楚。
杨少恒微微一笑,轻轻拉着他手,又喝了一杯酒,续道:“我这才因此终于明白,一个人的性命轻重,其实是在别人的心中衡量的,对我而言,我爹娘的性命之重,只怕是甚么也及不上,但……他们并不知道……唉!我甚至担心,我爹爹妈妈其实是因为我而走的……因为……他们希望我……能在他们走后,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希望我……能从此忘掉,他们对我的种种不好……,希望他们一死之后……能将这段记忆从此在我心中抹去……但他们并不知道……我绝对不希望他们这么做……我只希望,他们能继续陪伴我身边……好好爱我……用这段全新的记忆,来交换过去的所有不愉快……只要他们能继续活着……你懂么?”
文之隐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又想到了素未谋面,只生下自己就已离世的母亲,含泪点了点头。
杨少恒轻轻拭干泪水,笑道:“你懂就好。抱歉,我情绪又上来了,本来以为我不会再落泪的,居然还让你一起哭了。”
文之隐哽咽道:“我也好想……再见见我的父母亲……!”
杨少恒轻轻搂着他,说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顿了一顿,直待他情绪稍复平稳,微笑道:“我本来还有些话想跟你说的,但看来我也没这个力气了,况且时机也不对,明天早上我再跟你说好了。”说着拿了酒杯酒壶,便要起身,文之隐道:“大师,你先别走。”
杨少恒笑道:“怎么?”
文之隐道:“大师,你再陪我坐一会。”
杨少恒道:“好。”当即又坐了下来,心道:“却没想到,之隐对我居然有这么多依恋。”与他默默坐了好一会儿,二人同望着天上星斗,均觉无须说话,便可交心。
坐着坐着,杨少恒忽觉肩上一重,侧头一望,却原来文之隐已在不知不觉间睡着,将头靠上了自己肩膀。他轻轻一笑,心道:“这孩子也是年纪小小就父母双亡,肩上还扛着掌门人的担子,也当真难为他了。”
当下不敢稍有震动,免得将其惊醒,只是双目望着前方,自想着自己心事,随着时间悄悄流逝,却也在朦胧之间步入梦乡。
次日清晨,寒意入体,文之隐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夜,赶紧想要抬起头来,却觉脑袋一沉,心中大是奇怪,一瞥眼间,才明白杨少恒正将头枕在自己头上,暗吃一惊,心道:“我竟累了大师在此陪我睡了一夜!本来是想告诉他……我与他其实血脉相连……他就是我的表哥……怎么我居然睡着了!我却该不该把大师叫醒?”心念及此,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一声“哈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文之隐心中暗惊:“不好,我这下必要把大师吵醒了!”
果然念头方过,杨少恒便已把头抬起,打了个呵欠,见他已经醒来,笑道:“之隐,你好早!”
文之隐道:“大师!抱歉把你给吵醒了。”
杨少恒笑道:“早醒晚醒总是要醒的,这又有甚么关系?”看了文之隐一眼,又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要道别了。”
文之隐大惊,忙道:“大师,你要到哪里去?”
杨少恒微笑道:“我要去寻那雪华经。”
文之隐急道:“大师……!”
杨少恒一笑,道:“我昨天跟你说那一番话的用意,你难道还没明白么?”
文之隐一怔,道:“你是要我珍惜自己的性命?”
杨少恒道:“或许罢。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文之隐一奇,心道:“这是甚么意思?”细细琢磨他昨晚所说,心道:“昨天我一开始就问他,自己性命究竟重不重要,他却要我自己思考,然后又与我说了他父母之事……,说他极度盼望自己父母亲依然在世……希望他的父母能够继续陪伴他……”想到此处,脑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不在意,我们都很在意。”正是若雨昨日下午时分所说,文之隐一听,登时心中雪亮:“大师是要我为了身边的人,珍惜自己的性命!”一时间,愧疚、害臊、感激、感动、喜悦、忧伤等种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脸上神色亦是阴晴变换。
杨少恒见状,知他已经明白,说道:“你现在不会反对我去寻那雪华经了罢?”
文之隐既内疚,又感激,说道:“大师……你明明……却还是为了我……”
杨少恒一笑,道:“你跟若雨留在此处几日,我会要我大师哥照顾你们俩个,然后再叫我师姪女,传若雨一些点穴功夫……”
文之隐听到此处,脸上一红,喜道:“大师……!”心中暗自感激:“先前我就希望救出梁师姊后,要让她指点她一些点穴功夫,不幸一时走火,这意思没能带到,没想到大师已经都帮我想好了!”
杨少恒笑道:“有了这几日的临阵磨枪,加上你,再加上我义兄,也就是若雨的父亲主持,毕竟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所决,谅足赤教那些人也不能再奈若雨如何,腊八那天也就不需要我了。腊月廿日,我到你们茗玉派的那座山与你们相会,到时咱们再一起找成克玖算帐。”
文之隐见杨少恒处处为自己打算,只道:“大师……”却不知要如何用言语表达心中的感谢之意。
杨少恒知他意思,笑道:“你不用谢我了,我只要你把若雨平平安安的守护好就行,她是我大哥的孩子,说甚么也不能让她有一点损伤。”
文之隐大喜,心道:“便算没你这句话,我也是死都要护她周全。”
杨少恒见他神情,叹道:“还有一事,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没到最后一刻不准放弃自己性命,别让我心中难过,知道么?”
文之隐道:“是!”
杨少恒一笑,心道:“这件事只嘱他一人,显然是不够的了。”道:“走罢,我要跟我大师哥作别,一会就要上路了。”携着他的手进屋,却见屋中四人俱未醒转,回头对他说道:“昨天咱们把马系在树上,都没照顾,你去瞧瞧罢,顺便把我的马喂饱一些,牠要长途奔波了。”
文之隐心中欢喜无限,一时也没顾及其用意,应道:“是!”便即转身而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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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6章 侠客隐(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