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空青、岳海灯、李三娘几人皆已服下桃花瘴解药,沿绳慢慢滑下洞壁。
霹雳雷火弹极是厉害,溶洞中毁损严重。几人越看越是心惊,泊空青忽然自洞壁上取下一小段细细的绳子,道:“这是四弟的罗兰丝。”
她轻轻一拉,罗兰丝瞬间变得极长,随即又弹了回去。李三娘也凑过来看,道:“真是,小总管还提过一次,这是翡冷城的东西,中原倒没有。”
岳海灯心中不由有些惭愧,泊李二人都轻而易举地认出了林皆醉身上之物,他却并不识得。细想一想,自己对姜白虹还了解些,可换成林皆醉,让他现下说出小总管身上有什么,中意什么,他也真说不上来。
只现下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几人继续下降,石壁坍塌许多,有些犹在摇晃不已,每一步都是艰险之极,若非三人武功皆是高明,只怕早就摔了下去。再往下降,石壁上间或会还能见到一两块新鲜的血痕。李三娘心头狂跳,暗想:这样的高度,这样的炸药,小总管只怕难逃一死。
随即她便想:真正糟糕,小总管若真的死了,自己这一宝可是押错了。
先前李三娘虽然接管了天罡水寨,但那时水寨中的人手所余不多,并不能和全盛时相比,李三娘野心勃勃,自不甘于此。但她倒也不是不知时务的人,自知单凭自己的力量必然不够,干脆撘上了小总管这一条路子。
可要是林皆醉真的死了……李三娘心里琢磨,不好办,这样当真不好办,林皆醉留下的那一批力量,池微也好,段玉衡也好,留在长生堡中的桑挽也好,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最糟的是,自己不能掌控,旁人也没这个能力。池微统领小重山尚可,统领全局恐怕力所不及;花谢世故熟透,多少有几分墙头草的意思;林戈人在海外;桑挽或许能成,但长生堡主能容许雷霆头领离开幺?
想到这里,李三娘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莫非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幺?继而她又想到岳海灯对她表达的倾慕之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倘若岳海灯是长生堡堡主而非少堡主,倒能用一用他。然而岳海灯显然没有多少实权,身边一个胡三绝就已难缠,上面还压了个长生堡主,自己能占多少便宜?
李三娘这边思量不提,岳海灯借着火把光芒,却只见到她面上忧虑深重,时或长吁短叹,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忧愁起来,丽色便更增了几分。岳海灯心想:从前总听她许多不好传言,可现在她对阿醉失踪之事这般在意,可见她不仅外貌生得美,人亦善良,更是难得一个忠心不二之人。那些传言,大约也都不是真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言安慰:“三娘子只管安心,阿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李三娘心道:就小总管先前这二十几年,我也没看出他哪儿吉利了。口中却道:“借您吉言。”
这个时候,他们离下方已经越来越近,泊空青忽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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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有暗河,四弟也许真的无恙。”
李三娘精神一振,跟着泊空青一起迅速来到了下面,原来这里除却暗河之外,旁边还有一道窄窄的河岸。几人细细寻了一番,在石缝中寻到林皆醉衣上扯下的一块布条,接下来又见到几块摔碎的瓷片。泊空青道:“这与玉龙关装药的瓶子相似,大约是褚辰砂身上的。”但却并未发现与胡可因相关之物。
搜寻一番之后,三人一起停了下来,泊空青道:“如果他们还有生机,便是在这条河里。”
李三娘最熟水性,她在河边观测了一会儿,这地下暗河虽然不比陆上河流光线充足,便道:“我下去看看。”
泊空青道:“好。”便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递给李三娘,道:“地下情势不明,这枚药丸含在口中,可避毒物。”
李三娘嫣然一笑,“多谢泊门主啦。”她也想清楚了,林皆醉的生死,必须得弄个分明,倘若真死了,自己就要赶快再寻路子;倘若活着,这便是自己在小总管面前立下的大功一件。
岳海灯见这两个女子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主张,忙道:“且等等!”
泊空青道:“少堡主有其他办法?”
岳海灯道:“这个……还没有。但前方不定还有多少危险,我与三娘子一起去吧。”
水下多一人守望互助也是好事,泊李二人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当下岳海灯与李三娘皆除却外衣,跃入水中。
然而岳海灯一下水,李三娘就觉得不对,又游了一会儿,李三娘不禁皱起眉头,“少堡主,你练过水性没有?”
岳海灯含糊道:“少时学过。”
江南多水,岳海灯小时自然是学过水的,要放在一般人里,他或许还算得上不错,可要是和李三娘这等精熟水性之人放在一起,简直不能看。李三娘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大皱眉头,道:“少堡主,我看你还是上去罢。”不然出了事,倒是连累我。
岳海灯却以为她是担忧自己,忙道:“不碍事,我虽帮不上大忙,些许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李三娘简直要烦死了,但此人身份武功皆高,自己也硬撵不了人,只得继续前行。
好在之后一段水流尚且算得上平缓,李三娘颈上也挂了一颗夜明珠,她是行水的人,这类东西随身常备。虽在水中,亦能视物。她仔细观测两边,见暗河中也有一些小鱼,身体呈半透明状,眼睛却趋近于无,心想:若是小总管随水而飘,哪怕困到什么地方,食水总是不愁的。
但又行了一段,水流却忽然变得湍急起来,李三娘辨别出这水中似有数道暗流,力量皆是极大,这等情形极是危险,她小心翼翼在一旁观测,欲待辨别出暗流方向,再行前进,谁想这个时候,身边的岳海灯忽然向前一展,整个人都被一道暗流卷了进去!
李三娘大惊,这要换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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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她也就不理,但岳海灯乃是长生堡唯一一个继承人,若是和自己一路时出了事,自己怕是要惹上麻烦。想到这里,她游鱼一般向前疾游,一个手刀就朝岳海灯劈了下去。原来水中救人,溺水者常会大力拉扯救助者,因此李三娘想要先打晕岳海灯,再把他弄出来。
谁想岳海灯却又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见李三娘伸出手,就当她是要救自己,连忙伸手拉住他,他的武功原在李三娘之上,这一拉动作奇快,李三娘手刀尚未劈下,已被他拉住了手,随即便被暗流一起裹了进去!
“丧门星!”被裹入暗流之时,李三娘在肚中恨恨骂道。
但是事已至此,就是李三娘把岳海灯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上一遍,也是于事无补,身在这等暗流中本就难以控制,若是李三娘一人在此,或许还能想些办法,偏她身上还挂了个岳海灯。二人随波逐流,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三娘忽然觉察脚边似乎擦过了什么东西。触感坚硬,不似暗河中的水族。
难道竟是河岸?李三娘心念一转,空出的一只手自怀中掏出定千金,这样物事乃是早年锦江帮里的一位女帮主发明,专为对付这等激流。单看外表好似一把小弩,却是用机簧操纵,李三娘朝着适才方向按下机簧开关,一把钩枪连着后面的绳索疾射而出。
定千金虽小,机簧的力道却大,瞬间便已抓住了什么坚硬的物事,李三娘心中一喜,借力往后便退,暗流的力量终究了得,李三娘退了一段,钩枪竟被拉拽的脱开,幸而这个时候她已来到了暗流的边缘,便将内力汇聚在双足之上,用力一登,到底脱离了险境。
李三娘把头伸出水面,却见前面竟似有些隐隐的光亮,她不由大喜,刚想往前游,到底还是想起来身边的岳海灯,她转头看了一眼,长生堡的少堡主没有她的本领,在暗流中喝呛了不少水进去,已经半晕了。
“真是麻烦。”李三娘啧了一声,但见到光亮的喜悦,令她不再在乎这点烦恼,她一手带着岳海灯,向前游了过去。
又游一段,光亮愈发明显,李三娘的脚也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她又是一喜,带着岳海灯上了岸。
这里是一个占地不小的洞穴,仿佛一口大井一般,天光从上面照射下来,因此并不似先前所经之地一般潮湿,约是因为有风吹下泥土种子的原因,地上居然还长了些植物,其中还有一朵白色的重瓣小花,不知叫什么名字,这样的季节里竟也颤颤巍巍地在风中开放。
李三娘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顺手摘下了那朵花。
从品剑大会到如今,已然将近黄昏了。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挥洒下来,带一点散漫,带一点慵懒,李三娘漫不经心地拈着那朵花,抬手把它簪到了鬓边。
岳海灯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怔怔的出着神,想,天下竟有这般好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