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门两侧城墙上的攻防战极是炽烈,一时陷入胶着和消耗。城门外死伤的义军民兵开始累积,一片哀号。
但三路义军心里只有王守仁的严厉军令,无人敢退缩不前,仍排列着蜂拥登梯,或冒着危险用盾牌掩护同袍,弓弩手则尽力向上射箭反击。
在德胜门附近独有一支部队,到此刻仍然按兵不动,只聚在城墙下结成盾伞阵自保。
他们所以没有前进,是因为奉有王大人亲颁的特殊命令,其他三哨义军将士也都知晓,所以并未因为看见这而减损士气。
透过盾阵的空隙,邢猎、川岛玲兰和闫胜都在观看着外面的战况。他们与奇袭队其余所有人一样,早就各把兵刃拔出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发动。
只等一个信号。
攻城的义军分出了一支,在德胜门外合力以刀斧砍劈破坏,又提着大盾不断冲撞门身。守军因此也得分一队到门内侧抵御冲击,这把墙头的守备力拉薄了。
就在这时有一批人从城外市街奔来,全数都穿戴着宁王府护卫的盔甲兵器。守军看见终于有援军从宁王府低那边赶过来,甚是振奋。
“终于来了!”
“快!帮忙顶着!”
可是再定睛一看,那支援军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十人。德胜门守兵随即大感沮丧。
我们已经被主帅离弃了吗?
但有总比没有好。城楼上下的守兵,都分别向着那几十名新力军呼叫,要把他们拉过来助阵。
那几十人直走过来城门后,却一直没有答话,戴着战盔的士兵都一一垂着头,似乎不想被火把照清面目。
守军里有人想到早前发生不久的榜文事件,南昌城内正潜藏着大批奸细,这时恍然大悟,张口呼叫:
“他们”
才叫了两个字,那士兵就倒下来,喉咙插着一柄飞刀。
守军士兵大多未清楚发生什么事,那几十人却已走进兵阵之间。
然后就有更多人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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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在那几十个新到来的士兵之间,隐隐有一条较矮小的身影在快速移动,并有金属光芒接连在兵丛的空隙间闪现。每一次闪光,就有一名就近的守兵受创倒下。
若非城门内外杀声震天,士兵们还会听见,那闪光伴随着一种特殊的颤动鸣音。
“是内奸!”
这时德胜门的守军终于确定,这几十个赶来的“宁王护卫”,乃是伪装成同袍的敌人!
守门统领得知后,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这些人一定是想从里面打开城门!
“守住门!守住门!”
数以百计在城楼下的守兵,马上聚拢向城门,在跟前站成厚厚的人墙。
但是他们估计错误了或者更准确说,对方已把他们这个估计早就计算在内。
那几十名伪守军也就是南昌城内与宁王府有仇的豪族壮丁反而朝着登上城墙顶的楼梯冲过去!
这突然而来的攻势,令正站在楼梯的守兵措手不及,马上就有三人被杀伤,另有四个被迫从楼梯跳下逃生!
城墙顶的守军已然察觉有内敌出现,在对抗外面攀上来的敌人之余,也马上分出一支兵队奔下那楼梯,朝几十名奔上来的壮丁迎击!
要尽快消灭这些内奸!若给他们跑上来,我们在墙上就腹背受敌!
守军这支拦截的兵队有两百人之多,而且从上而下,来势猛烈。虽然楼梯地形狭窄,那两百人不能全部拥下来,但壮丁们碰上还是难以抵御,当先的壮丁中,一人被矛枪刺中身死,另两人则被盾牌撞得滚开,从楼梯掉落地上,再遭下面的城门内侧的宁王军砍杀!
那登城楼梯上,此时却突然爆发了一记撞击声。有两个冲在最前的宁王兵应声飞跌而去,他们人在半空时,身体已经软瘫!
没有人看得清他们受到什么攻击。
楼梯上的南昌守兵,这时借着城楼的火光看见:在冲上来那群敌人之间,有一个没有穿着战甲的身影排众而出,双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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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根四尺来长的杆棒,那木棒的前头绕缠着铁链。
最令他们讶异的是:此人满头白发白须,还有一张满布深刻皱纹的脸。
练飞虹咬牙吐气,面孔皱成,手上的鞭杆再次挥出,那楼梯之上守兵无处可躲,只能以盾牌和矛枪硬接;但那绕着铁链的杆头一碰上,他们感受到一种透入心肺的劲力,全身都失去控制,一人被打得猛地撞城壁再反方向跌下,另一人则软倒向楼梯前方滚跌,被一名壮丁踏住头颅用刀刺毙!
练飞虹这刚猛无比的“开山鞭”令楼梯前方的宁王兵悚然,不禁往上退缩;但在较后的同袍又不知道情况,没有跟着向上退,众兵在狭隘的楼梯上挤在一起,甚是狼狈。
飞虹先生一次接一次挥击鞭杆,同时步步往上踏去,宁王兵无人能挡,前排数人逐一如人偶飞散!
凭着这般霸道的攻势,练飞虹以一人之力,硬是向上推进了廿多级阶梯。
崆峒派武道原本以诡奇多变为长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飞法”、“花法”和“八大绝”的交替变换,全都不适用,练飞虹只能以正面硬攻,将挡在前头的敌人一一扫除,开出一条道路。
练飞虹连日来潜伏在南昌城内,任务繁多且危险,休息时间也极少,精神体力其实已将见底;如今在最重要的攻城关头,他拼出了最后一股劲,心无余念,只知道必定得攻破这德胜门的防线!
只见他一边挥舞用铁链加重杀伤力的鞭杆,一边踏步而上,每步踩在石阶上都彷佛重逾千斤。如此从下往上逆向攻击开路,本来就加倍吃力,每一记“开山鞭”硬打更是消耗甚大,只见练飞虹彷佛快要把牙齿都咬碎,沧桑的额上更是筋脉暴突。他感觉全身每一个关节都在向他悲鸣,每一条肌肉都绷紧如铁,肺部灼热如烧着两团大火,左边胸口像被一只隐形的手抓着心脏,随时也会爆裂。
一切身体的感觉都在告诉他:已经到达极限。
但是飞虹先生拒绝向自己的肉体屈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