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澜思绪一转,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徐徐说道:“是我将殿下带离的京城,若是殿下出了事,那臣女必定也死无葬身之地。臣女只是想知道,殿下的药带的够不够,臣女身子还算康健,不必觊觎殿下的神药。”
谢听澜故作无视的移开视线,“若是殿下以为臣女僭越,那殿下放心,臣女方才什么也没看见。”
谢听澜靠在马车的角落,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摸到了马车内的机关。
傅平野望着背对着他,看似轻松,实则无形的耳朵已经警惕的竖起的谢听澜,勾起一个浅显的笑容。
突兀的笑声在马车中响起,谢听澜觉得不好,正在犹豫要不要按下机关时,身后忽然压下来一人!
滚烫的大手精准的压在谢听澜的手上,马车内咻的一声,一根漆黑的的短箭往傅平野方才坐着的位子射去。
谢听澜呼吸一滞,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短箭在半空被傅平野精准的拦截了下来,谢听澜扭头看过去时,短箭已经被他轻松捏成了两段。
傅平野看着谢听澜的眼神带着不明的笑意,虽然没有什么杀意,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善意的。
谢听澜也能理解,毕竟作为太子,傅平野受到过太多大大小小的暗算,而他同意跟谢听澜合作,上了她的马车。
谢听澜却在马车内装了暗器,不告诉傅平野,而且暗器发射的位置,明显就是针对他的。
谢听澜后背贴着车壁,看着傅平野的侧脸,呼吸慢慢放轻,她想要抽出手,但傅平野却紧压着不放,距离太近,谢听澜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滚烫到不正常的体温。
傅平野拿着断掉的箭头在掌心打转,认真的像是在赏玩什么宝物,箭头上有着不正常的紫色痕迹,明显是淬了药的。
傅平野用箭头挑起谢听澜的下巴,笑盈盈的逼近她的脸,“这上面,是毒药吗?”
箭头就抵着谢听澜的咽喉,只要傅平野轻轻一用力,挑破她一点皮肤,上面的“毒药”就会渗透进去。
谢听澜很镇定,她依旧笑着,问心无愧的样子,缓缓道:“迷药罢了。”
她没有遮掩的意思了,大大方方的承认:“殿下恕罪,我总要为了我的安全,做出一点准备。”
傅平野没有反驳,短箭射出的方向虽然是他坐的位置,但对准的并不是能一击毙命的要害。
傅平野从短箭的发射孔看去,这个高度,大概是在他腿部的位子,即便射中,顶多是让他失去行走能力。
傅平野知道谢听澜安置的短箭,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否则他早就在发现车内机关的时候,就扭断谢听澜的脖子了。
但清楚她不想杀自己,不代表傅平野就不会心有不爽。
他烦躁的撤离抵着谢听澜脖子的短箭,随手丢到地上,在谢听澜下意识扭头去看的时候,捏着她的下颚强行把她拧了回来。
“孤就那么像杀人狂?”傅平野自己都没发现,他彼时的语气竟有一点委屈。
他承认自己有时会突然发狂。
方才失控是因为,傅平野不能穿新衣,因为过于粗糙的衣裳会磨损他的皮肤,让他长红斑和痘印。
那件黑色劲衣是他问身边的暗卫要的,也是旧衣,本以为隔着常穿的红衣,穿暗卫的旧衣走一段路不会有事,可他错了。
能撑到接头的地方,太子殿下已经耗尽了平生最大的耐心。
其实他多灌自己一点酒,撑过这段时间也就没必要耗用他一粒神药,要知道他那玩意儿千金难求一颗。
此行他也不过带了两粒,本来不需要浪费,但他发现谢听澜的紧张和警惕后,傅平野就毫不犹豫的吃了一粒。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才如此,谢听澜却摸索着按上了发射暗器的开关,真以为他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吗?
傅平野薄唇紧抿,不悦的看着谢听澜,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一定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谢听澜无奈的敛下眼睫,抬起另一只没被他压住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殿下不像,有时也是情非得已。只是臣女怕死,防止臣女还未帮殿下洗清冤屈,就像上次那样,被殿下掐住了脖子,臣女只好提前做了这些手脚。还请殿下恕罪。”
看着她指着的位子,傅平野像是被烫了一下,瞳孔一缩,捏着她下颚的手指就松了。
他整个人从谢听澜身上撤开,那恐怖的压制感才消失,谢听澜喘了一口气,心跳慢慢平静下来。
她分出心神去看傅平野,这才发现,刚才还一副邪魅狂狷霸气侧漏姿态的太子殿下,彼时正靠着车壁闷闷的喝酒。
挑起的锋利眉眼似乎都耷拉了下去,时不时余光瞥一眼谢听澜又迅速移开,眉眼中竟有淡淡的郁闷委屈之色。
谢听澜心下顿时一松,看着他快要靠到马车车帘那边、离自己远远的模样,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
“我没有指责殿下的意思。”谢听澜试着朝他那边凑了凑。
傅平野没精打采的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别过头冷哼了一声,“罢了,不必你哄孤开心。孤在上京城是何风评,孤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若是现在后悔帮孤走这一遭,孤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听澜一哂,道:“殿下仁善。”
傅平野眼神一暗,捏着酒壶的手指慢慢缩紧。
闷声说了句:“孤把你送到青州,就当没有顺天府湖心亭的事。”
“那可不行。”谢听澜歪着脑袋看着傅平野,眉眼都笑弯了起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殿下在千鲤池答应了我要合作的,岂能当做什么也没有。”
傅平野一怔,扭头朝她看去,见谢听澜神色认真不像说谎,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弯弧,又被他迅速压了回去。
傅平野转过头去,做作的轻咳了一声,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跟着孤,若是孤再失控,你怕不是要有性命之忧。”
傅平野自己说完,捏了捏拳头,心说不会有那天的,他一定会在谢听澜面前把脾气控制的很好。
大不了就是多耗费几颗神药,总之不会再吓到她了。
就是不知道她——
傅平野正想着,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掌心。
傅平野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玄色金边、正反都绣着白鹤的香包。
他下意识放到鼻下轻嗅,闻到了那日在长公主府闻到过的,一模一样的清新气味。
傅平野有一瞬间的失神,指尖用力捏紧了香包。
谢听澜就倾身靠在他的右手边,由于傅平野只穿了一件红衣,他都能感觉到谢听澜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打在他胳膊上。
烫的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温和的声线带着坚定,徐徐说道:“臣女,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