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也有所感。
自汉武帝后,即便是占据草原万里的匈奴,也被打散,成为汉人附庸。
三国时,一方诸侯便可以镇压一族,如今华夏之国,举国之力,仍然不是异族人的对手。
我华夏子民可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两族相竞,若战陈然,居前行者,实惟政治。后汉自安帝永初以降,政权迄在外戚、宦官手中,自此至灵帝中平六年董卓入洛、凡历王更无论矣。
与司马氏相结合者,率多骄淫狙诈之徒,司马氏之子弟,亦日习于是,而其材又日下,而时势之艰危,人心之险被如故。
于是以晋初之百端待理,灭吴之后,急切之事如徙戎者,且不能举,皇论其他?
而杨、贾、皇帝司马昭为文王,若真论其罪的话,那就是无君无父,大逆不道。
然而...
司马氏得位不正,本就受人编排,加之李霞也不是什么大晋忠臣,甚至于赵荀本身就是乱臣贼子,是故他听到赵越这番话的时候,丝毫不感到惊诧,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现如今,民族与国家之见地,盖尚未分明,家重还是国重,谁可知矣?
东汉名士,看似前仆后继,尽忠王室,实多动于好名之私,挟一忠君之念耳。
世风日下,益以自私自利之恒情,而保国卫民之念,远不如其保家全身之切焉。
刘、石肆虐,北方之名门巨族,相率迁地以图自全,鲜能出身犯难者。
世家高门既然为保家全身之计,则苟得沃土,自必如大月氏之西徙,志安乐而无复报胡之心。”
说到最后,赵越长长的叹息一声。
“是故异族人少,却能辱汉,汉民人众,却非羌胡之敌手也!”
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太过浓厚的国家概念。
毕竟到了西晋,还是有封国的。
异族人少,为何能够战胜人数更多的汉人?
还有一个原因赵越没有说,那就是异族人手底下有很多汉人给他做事。
这些并非是汉奸,实在是高门大族的人压根没有将平民百姓当人看过。
高门与寒庶之间,便有天堑一般的差别,更不说高门世家与那些泥腿子之间的差距了。
说到其中的差别,恐怕都不能说是同一个物种了。
阶级之别,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了民族之别,这也是异族人能够成势的原因之一。
“少帅之论,别开生面,让李霞受益良多。”
李霞起身,居然对着赵越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这礼赵越自然不能受了。
“老师,我可不能受你此礼?”
李霞却是不依,完完整整的给赵越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这有何不可?孔子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我在少帅此处获益匪浅,自然以师礼待之,有何不可?”
听完李霞这番话,赵越也是明白李霞为何能够成为他那老爹的肱骨手足了。
这思维,完完全全的就是实用主义!
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赵越对着李霞还了一礼,说道:“老师此番话,也让学生受益良多。”
“坐罢。”
李霞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要自然多了。
两人跪坐回去,李霞也是端起身前食塌上的清酒,满饮一杯。
“啊!”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酒渍,说道:“从寿春过来的时候,还想着这是一件苦差事,如今见了少帅,方知这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差!”
他将清酒放回原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对于这异族人胜过我汉人这一点,我也有些见解,你不妨也来听一听...”
经常不开口的人突然来了开口的兴致,就如同玉女初试云雨放浪形骸一般,那真是疾风骤雨,时辰不分。
内室之外,田七换了一身练武的劲服,手上拿着一根马槊与一根铁枪,他是准备教授赵越战场搏杀之术的,然而...
门没开!
李霞还在里面和赵越高谈阔论!直娘贼的!
田七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今日说得好好的,辰、巳、午这三个时辰你去教麟哥儿,未、申、酉是我来教的,结果呢?
现在我人来了,你怎么不走!
田七很是郁闷。
在门外的赵忠明显感受到了田七的郁闷,赔笑着走上前来了。
“管事,不然,我去唤少主?”
田七摆了摆手。
“也不知道那闷葫芦怎么突然话这么多了,方才对麟哥儿的时候,还是摆着一副臭脸的,怎么现在有说不完的话了,真是奇也怪哉!”
多等了一刻钟,确认短时间内李霞不会走,田七将马槊与铁枪就地一扔,骂骂咧咧的走人了。
赵忠则是小心翼翼的回到内室之中。
两人的交谈还没有停止。
“三五取丁等法,实为以不教民战。而广占良田,规锢山泽,荫匿户口者,又务虐用其人。北方遗黎,或抟结立坞壁,以抗淫威,亦因所抟结者太小,终难自立。其异族之窃据者,则专用其本族若他异族之人为兵,汉民既手无斧柯,则虽屡直变乱而终无以自奋。”
两人交谈渐入佳境。
赵忠找上袭香,小声说道:“方才田管事气冲冲的走了。”
“走了便走了,我可想多陪着郎君,嘻嘻。”
袭香方吃禁果,正是食髓知味,正想着多有些时间与赵越共赴巫山云雨呢!若是田管事来了,把郎君操练得过于疲累了,那如何是好?
走了正好!嘿嘿!
当然...
很快,袭香就笑不起来了。
因为直到天黑,李霞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两个大男人,从食塌上,直接说到床上。
直接抵足而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