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舟一直有梦魇，陷进去后，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对劲，严重时甚至会出现自残行为。
上次在教室看电影，她还目睹过对方发病……
庄思凝思及此，感觉呼吸都被遏制住了。
她登时坐直了身体，伸手就要摁下确认接通，手环的光却在此刻暗了下去，声音彻底停了。
庄思凝呼吸一窒，想也不想地回拨过去。
但长长的提示音播到结尾沉匿，都没通。
庄思凝没再拨沈沅舟的个人终端，放下手环动作迅速地下了床。
屋内的灯感应到人在动，瞬间亮起白光，把庄思凝那张微绷的圆脸照着真真切切。
“嘶—”
因为急着去看沈沅舟，庄思凝不小心绊了一下脚，脚拇指磕在了茶几上，瞬间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也顾不上疼，直起腰一瘸一拐地把门解了锁。
“沅舟？”
十一月，白天都感觉到冷，更别提晚上的气温有多低了。沈沅舟竟然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睡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门口。
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厌厌的，虚弱得就像透支过头了一样，灰蒙蒙的眼连丝毫生气与活力都没有。
明显状态不对。
这样仿佛魇住了被世界遗弃浑身充斥着了无生趣的沈沅舟，看起来太可怜了……
庄思凝的心仿佛被一只手重重攥住，紧张得她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
怕吓到沈沅舟，庄思凝轻轻又喊了一声：“沅舟？”
陷入自我厌弃的沈沅舟喉结动了动，垂眸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面孔是谁后，灰绿色瞳孔咻地浸出一抹光。
他松开了身侧重重捏住的手环，伸手用力把个子娇小的庄思凝捞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后腰被勒得生疼，庄思凝也没挣扎，安抚地拍了拍沈沅舟宽厚的背，软声道：“又做噩梦了？”
熟悉的清香涌入鼻端，沈沅舟轻轻嗅了嗅，压下眸底的阴郁暗沉，好一会儿才从鼻孔里淡淡“嗯”出一个音节。
趁着这个难得亲密的机会，沈沅舟微微弯下腰，把脑袋搁在了庄思凝肩膀上，闷闷地开口：“房间里有东西咬我。我想来找你，出来给你打了好几个通讯，想让你给我开门，你都没接……”
他顿了顿，依赖地蹭了下庄思凝，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委屈：“我以为你嫌我烦。”
“你怎么这样想。”
庄思凝有些无奈小刺猬的敏感，哭笑不得地给他解释。
“没接你通讯，只是因为我睡太沉，没听到手环提示音。后来我醒了就立马给你拨回去，但是你没接。我担心你出事，就出来了。再怎么样都不会嫌你烦的。”
“真的？”
“嗯。骗你是小狗。”庄思凝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感受着庄思凝的温柔，沈沅舟隐在阴影里的嘴角牵了牵，周身灰败的气息就像水墨画被猛然上了色，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刚刚手环被打得能量条完全消失，还没被接通而自动熄灭时，那一刻的绝望，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庄思凝感受到小刺猬的情绪好了一些，忙伸手推了推他，“你勒得我有点疼，要不……你松开让我透口气？”
沈沅舟眉头蹙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敛了下去，他眸色暗了暗，顿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庄思凝。
等他直起腰退后一步时，他已经把眸底病态的占有欲掩得干干净净，耷拉着眼睑有几分可怜地看着庄思凝。
“外面有点冷，我想进你房间，可以吗？”
庄思凝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眼瞅着沈沅舟那张虚弱没恢复多少血色的脸，庄思凝心疼得不行，点点头就让开了位置。
“可以呀，你进来吧。我陪你一会儿。”
听这话是不打算久留他在房间内了……
沈沅舟刚勾起的唇角又落了下去，他顿住脚步，垂眼很快换了一张可怜兮兮面孔看着庄思凝，瞳孔深处透着一碰就会碎的希冀之光。
“我房间有咬人的怪物。一躺下，他们就想破开我的身体钻进去，把我的内脏咬烂……”
说着，沈沅舟好像已经想起了那个可怕的画面，呼吸急促了一瞬，面色又苍白了下去。
“我不想回去。”
他抿了抿唇，装出一副乖巧又凄惨的模样，哑声试探着道：“你今晚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庄思凝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们现在可不比小时候，高三一过马上就要成年，已经讲究男女有别了！
就算是关系再铁的好兄弟，也不能睡一张床了吧？？
庄思凝怕自己理解错了收留的意思，小声地问了一句：“……屋里只有一张床，那你睡沙发，还是……想和我睡？”
“可以和你睡吗？”沈沅舟瞬间撩起眼皮看向庄思凝，灰绿色眼眸炯炯发光，有点像卑微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低沉的嗓音透着点期待。
庄思凝：“……”
我想拒绝可以吗？？？
沈沅舟敏锐地察觉出庄思凝内心的不愿，他很快落寞地垂下眼睑，退而求其次。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可以。”
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有一股绿茶的味道？
但看着沈沅舟透着些依赖的面容，庄思凝马上就为自己的多想而感到自责不已。
“可是可以，就是沙发有点小，你睡起来可能会有点委屈。”
她看了眼沈沅舟，赶紧招了招手，让对方进来：”外面冷，你快进来。”
沈沅舟眸色闪了一下，依言进了房间。
“你先坐。我给你拿床毯子过来。”
庄思凝倒了杯水递给沈沅舟，转身去柜子里拿了床备用毯子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沈沅舟就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默默追随着她回来移动。
庄思凝瞅着沈沅舟屁股占了一半的沙发，长睫眨了眨，暗自心疼了沈沅舟一秒。
但她又不想和沈沅舟睡一张床，于是当做没看出来，避开沙发这件事，只叮嘱道：“快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去比赛。”
沈沅舟眼睑颤了颤，好一会儿，才乖乖“嗯”了一声，拿起毯子铺开，屈着大长腿，蜷缩着半个身子，勉强躺进了沙发。
看起来就像大人进了小孩的摇篮椅，透着一股极不协调的憋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