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舟抬眸睨向他,薄唇轻启:“你还有三秒。”
“三”
“二”
抓着衣领的手慢慢收紧。
被压在墙上的人瞳孔微缩,咽了咽喉咙里的血,不等那声“一”出口,赶紧道:“是沈家少爷沈简临!”
“他给了我们一笔钱,安排我们一起来围堵揍你,伤残不论,真的!”
沈沅舟倏地顿了动作,狭长眼眸微眯,神情看不真切。
“是吗?”
他淡淡地反问。
凉薄的语气里,似乎是对听到的话的不信任,又似乎是在嘲讽。
墙上的人呜咽着想解释,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被再次袭击而至的重拳砸得暗自骂娘。
“你、你不是说……只要我供出背后之人…就不打了吗?”
“有吗?”
说着又是一拳。
五脏六腑俱是疼痛。
鲜血从口腔鼻端喷涌而出,淋漓垂落,染了满地的猩红脏污。
庄思凝过来时,就见到了这副画面。
少年发了狠一样,一拳一拳压着人揍,那人满脸鲜血,双目无神,已然快晕死过去。
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只怕再打下去要出人命。
庄思凝心脏紧缩成一团,顾不得把口气喘匀,就跑过去从背后紧紧箍住沈沅舟的双手。
“沅舟,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熟悉的温度贴在手背上,沈沅舟眉头一跳,动作蓦然滞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敛下眸底的暴戾,松开了拳头。
“松手。”
“你不会再打了?”
庄思凝有些不太相信他。
沈沅舟默了几秒,淡淡“嗯”了一声。
庄思凝这才松开手,退后一步。
等没了禁锢,沈沅舟捏着那人衣领的手腕一用力,就把人重重甩了出去。
本来快晕的人,被摔得全身剧痛,又回了点神。
沈沅舟伸脚踩在他胸腔上,居高临下俯视他,扯了扯嘴角:“回去告诉沈简临,让他珍惜最后的幸福时光,不要不自量力。很快,沈这个姓氏他也不配拥有了。”
地上的人疯狂点头。
沈沅舟收回腿,拿脚尖踢了踢他:“滚。”
鼻青脸肿的一群人闻言,像得了特赦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
四周霎时安静下来。
眼看着人全部离开,庄思凝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冗长昏暗的巷子里血腥弥漫,地上还散落好几根带血的铁棍。
沈沅舟站在原地没动,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像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地狱罗刹。
庄思凝向前一步,抓住沈沅舟的手臂,语气紧张:“你有没有受伤?”
沈沅舟微微偏头,垂眸睨向庄思凝,眸色深深,似乎带着审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没回答庄思凝的问题,抬手用力挣开手臂上的手,瞳孔幽邃,语气冰冷:“跟踪了多久?”
庄思凝心脏一突,没想到沈沅舟居然知道。
她抿了抿嘴,避开了沈沅舟的视线。
“吃饭的时候看见你了,我看你不开心,有些担心,就……”她没否认跟踪,但也没老实交代说是从学校开始的。
她自觉理亏,赶紧道歉:“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沈沅舟眸色暗了暗,他没说话,转身就走。
等他踏出阴影露出整个身子,庄思凝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片鲜红,刺目的鲜血染了整个手掌,一股一股往下滴,在乌黑的地砖上炸成血花。
“你手受伤了?”
庄思凝眼疾手快抓住那只修长手腕,眉头紧锁。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惹得沈沅舟不高兴,就把那只手腕举起,细细一看。
只见白皙手背上被利器划开一个长长的口子,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庄思凝看着都疼。
她看沈沅舟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都揪紧了。
“这个样子怎么行,得去医院。”
五官精致的少女背光而立,头挡住了路灯的光晕,余晖镀了一层金边,像下凡拯救苍生的太阳女神,正神色紧张地捏紧他的手腕。
沈沅舟被这熟悉的关怀刺得瞳孔微缩,胸腔中的阴郁暴躁又重新充斥起来。
“别靠近我。”
他猛地挥开庄思凝的手。
庄思凝被力道带得一个踉跄。
好不容易站稳,她看着前面那个已然高出她一个头的少年,神色无奈。
“咱们非得这样么?明明以前我俩是玩得最好的朋友,现在你处处避开我,态度这么冷,难道长大后你变了卦,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沈沅舟闻言,撩起眼皮看她,瞳孔里的灰绿像淬了冰的宝石,嘴角扯了扯:“变卦的难道不是你?”
庄思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沅舟说完,也不去看庄思凝的表情,抬脚就往巷子口走。
庄思凝有些急了,跑上前再次抓住沈沅舟的手臂,“你对我是不是有啥误会?我什么时候变卦啦?”
沈沅舟嘴角下压,眸底满是阴郁。
他垂眸掠过手臂上的纤细手指,声音冰冷:“放手。”
“不放。”
庄思凝深吸了一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除非你答应我去医院。”
沈沅舟身体僵了一瞬。
他抬起眼睑瞥了眼身后的庄思凝,蓦然手腕用力,被抓着的手臂瞬间挣脱束缚。
庄思凝手上的力道霎时失去支柱,她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倏地就摔在了地上。
尾椎骨传来刺痛,庄思凝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沅舟迈出的脚步一顿。
又很快继续往前走。
眼看身姿挺拔的少年就要离开巷子,庄思凝心中一急,也顾不得疼,手掌撑地想站起来。
只是还没发力,突然脑海一阵刺痛,头悬目眩,眼前发黑。
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啪”地就摔在地上,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沅舟听到痛呼回头时,正好看见庄思凝栽地的瞬间。
他的瞳孔紧缩,身体快过脑子,迅速往庄思凝身边赶。
但腿再长再快,还是没有接住。
刚刚还在鲜活说话的人,此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
昏暗光线下,那张明艳精致的脸毫无血色,如同即将凋零的艳丽之花,一瞬间与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高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