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天符帝穿黑色衮服戴通天冠。
如此正式庄重的穿着,只会出现在祭祀大典或重大节日。
他满脸笑容坐在主位之上,一副老父亲看到女儿出嫁的喜悦表情。
下方,李青和长宁公主并肩而立。
长宁公主八尺身高,体态婀娜且修长,如今凤冠霞帔,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极强。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经过一系列繁琐冗长的礼仪之后,终于来到最后一刻。
在所有受邀人员的观礼见证之下,担任司礼的国子监祭酒孔嵬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李青和长宁公主牵扯红绸缎的一端,缓缓转身,敬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回过身,叩拜天符帝。
李青吃百家饭长大,那些被他视作长辈的村长等人,不可能和天符帝坐在一起,受两人大拜之礼。
所以高堂之上,唯有天符帝一人。
天符帝看着一对新人呵呵直笑,此时似乎丝毫没有皇帝的威严,有的只是身为父亲的喜悦。
“好,好。”
不远处被李青特意命人接过来的李家村长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本来李青邀请了好些长辈前来盛京出席他的大婚。
可村长认为自己等人都是泥腿子,去的人太多,反而会给李青丢人。
于是仅仅带了两个能说会道的村民赶赴盛京。
三人出发之前,全村人凑了些钱,特意为他们剪裁了一身自认为得体的衣服。
他们一路上舍不得穿,直到今天大婚时才换上。
“长青有出息了,真是光宗耀祖了。”
村长浑浊的老眼,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泪花。
作为李青弟子的王琰、王薪,被安排坐在村长身旁帮忙照拂一二。
正在奋笔疾书将李青大婚事迹记录下来的王琰闻言,立马又加了一句。
“夫子长辈喜极而泣,直呼光宗耀祖。”
拜完天符帝,国子监祭酒孔嵬大喊着:
“夫妻对拜!”
李青和长宁公主缓缓转身,看着彼此互拜下去。
“礼成!”
随着孔嵬的一声宣布,现场顿时传来了许多祝福的声音。
天符帝哈哈大笑,起身道:“今日,朕最喜欢的女儿和朕最欣赏的年轻晚辈成婚。在座诸位,今日不分君臣,我等同饮,祝贺这对新人!”
说罢,举起酒杯满饮而下。
宴席上其余人等,也纷纷起身举杯庆贺。
礼成之后,宴席开始。
现场的气氛,充满了欢庆和喜悦。
宴席当中,最前面的桌案上,太师闻人懋独自喝着闷酒。
两天前外孙被李青所斩,两天后他却出席李青和外孙女的大婚。
这让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坐在他对面的孔嵬,有心化解他和李青之间的矛盾。
端起酒杯走过去开解道:“今日长宁大婚,你是她外祖父,怎么能喝闷酒?”
“八皇子犯下诸多罪行,可谓是恶贯满盈。斩他之人,并非长青,而是国法!”
“你好歹在战场上征战那么多年了,怎么连这都看不透?”
闻人懋长长的叹息一声。
军法无情,国法更应如此。
若八皇子在他军下犯下大错,他也会毫不留情斩杀。
可道理谁都懂,真正能够做到释怀,哪有那么容易。
“你放心,李青现在是长宁的驸马,老夫也不会把仇记在他头上。只是心中总为绩儿感到惋惜,他从小到大被宠坏了。”
“落得腰斩下场,虽说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但究其根本原因……”
闻人懋没有说下去,用余光瞥了一眼天符帝,端起酒杯又是一杯酒下肚。
斩八皇子者国法,害八皇子者天符帝!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一直憋在心中的话,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有些事,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就在孔嵬开导闻人懋的时候,李青已经敬完天符帝,手持酒杯走了过来。
“长青敬外祖父。”
闻人懋见李青丝毫没有斩杀八皇子之后面对他的惧怕、胆怯。
不由心中恼怒。
但又看他双眼一片澄清,无比赤诚。
也知他斩八皇子不为私利,也非寻仇,而是尽一名御史的责任。
“嗯。”
闻人懋举起酒杯,喝了李青这杯敬酒。
“往后好好对待长宁。”
一旁的孔嵬见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青恪守道德,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提出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完善并延伸孔圣思想,将仁与义结合。
此举大受孔嵬赞叹,让他对李青无比欣赏。
不希望看到这个年轻人与当朝太师因八皇子的事情而发生冲突。
敬完闻人懋之后,李青逐一敬酒,感谢所有受邀前来的宾客。
若非他如今的体魄已经堪比六品修士,否则一轮轮挨个敬酒下来,便是酒量再好之人,也要喝得酩酊大醉。
……
夜晚,朱九渊府上。
书房。
朱九渊手持一卷文稿,在烛火之下细细阅读。
文稿上所记载之文字,正是当日李青在论剑大会上的《说剑》。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民之剑。如此年纪,竟能直接洞悉治国之道。”
朱九渊轻声呢喃,放下手中文稿,看向窗外的天色。
“李青你的确是个大才,若能拜在老夫门下,完善先祖学说,那该多好?可惜,可惜,可惜……”
朱九渊连叹三声可惜。
一是不忍如此大才,就在今晚既有可能殒命刺客之手。
二是可惜李青未能拜入朱家门下,否则先祖朱龁的学说当更进一步。
朱家在七国的地位,极有可能与孔家媲美。
三是可惜他自己,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学说之争,竟然变成了年轻时候最痛恨的奸佞之臣和迂腐大儒。
与此同时,太保曹睦和门下省侍中宋珏,也在府上静静地等待着李青的消息。
卫叔玉为了保存卫家血脉、为了保存族人,已经孤注一掷。
今晚李青洞房花烛夜,便是卫家最好的刺杀时机。
……
婚宴结束,群臣散去。
李青送走宾客之后,来到婚房外面。
看着房内摇曳的烛光,心中有喜悦,有忐忑,有期待。
两世为人,这是他第一次结婚。
深吸了一口气,李青推门而入。
新房内,盖着头盖的长宁公主听到声响。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浑身不由自主紧绷了起来。
“娘子。”
李青坐在长宁公主身旁,轻轻喊了一声。
“夫……夫君。”
战场上杀伐果断所向披靡的长宁公主,此时紧张的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二人对此事都没有任何经验,就那样坐着,屋内的气氛略显尴尬。
良久之后,还是长宁公主开口提醒。
“要不,你先开我的头盖?”
闻言,李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新娘的头盖,只能等新郎来先开。
方才李青一直在心情琢磨各种方案,如何才能不尴尬,结果却忘了给长宁公主掀头盖。
他连忙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喜秤,轻轻挑起长宁公主头上的大红头盖。
掀起头盖之后,一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李青面前。
尽管李青早就和长宁公主相处过二十多天,但还是被她今天一袭凤冠霞帔且梳妆打扮过后的模样给惊艳到了。
长宁公主见李青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莫名一喜。
第一次因他人欣赏自己的容貌而感到开心。
李青如此青涩的模样,让她原本的娇羞和紧张,此时全部消散一空。
“看够了没,没看够以后慢慢看。现在该喝交杯酒了。”
李青尴尬一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了,看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说了一句自认为比较风趣的话。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如今一身新娘装扮,更是美丽,宛若天上的仙女。”
长宁公主听完,心中颇为受用。
“没想到你这呆板木讷之人,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还是一点都不风趣。”
她说话时,李青已经拿了两杯米酒过来。
两人的身体贴近,双手交错,喝着交杯酒。
彼此之间,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喝完交杯酒,便是合鬓。
这个仪式完成,就是洞房了。
长宁公主拿着剪刀,先后剪下自己和李青的一缕头发。
小心地把两缕头发相互绾结缠绕起来,意味着接发同心,生死相依。
随后就要用一张红纸包好,收藏起来。
“娘子且慢。”
在长宁公主不解的目光当中,李青取来文房四宝,在那包二人头发的红纸上写着:
交丝结龙凤。
镂彩织云霞。
一寸同心缕。
千年长命花。
长宁公主一看,从这首诗中明白了李青的心意,心中感到甜蜜。
待李青吹干墨迹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用红纸将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包好。
就在包好的那一瞬间,那二十个文字突然绽放出道道白色的光芒。
二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化作一根红线飘了出来。
一端没入李青心口,一端没入长宁公主心口,随后消失不见。
“这是?”
长宁公主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大感吃惊。
同时也感受到自己和李青之间,冥冥当中多了一层联系。
二人甚至能够感知彼此此刻的心情。
李青道:“我以浩然之气书写,天地认可你我这段姻缘。”
“时候不早了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长宁公主闻言,破天荒的红了脸,满是娇羞。
但她终究还是强势的性格,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很快就恢复镇定。
反而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李青,质问道:“那日芳懈楼选花魁的时候,我听说你也在?我还听人说,你以前经常去那种地方?”
李青一听,立马反驳:
“那日我的确在场,但我中途就离开了,那也是我第一次青楼,就是为了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我的家境娘子你又不是不清楚,说我经常去那种地方,完全就是诬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长宁公主继续审问:
“也就是说,你之前之所以不去青楼,是因为家境贫寒的原因。现在当了御史,俸禄也不少,更认识不少朋友,以后会常去了?”
“不是,我不会,娘子你别瞎说。”李青连连摆手。
长宁公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李青。
“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洞房这件事,有没有经验?”
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娘子,李青有点焦急了。
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呢?
“娘子,除了你之外,我连别的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有经验呢!”
通过那根连接两人的红线,长宁公主能够清楚地知道,李青并没有说谎。
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警告了一声。
“本想让你学着点孔德祥的风趣,谁曾想他表面上看似忠厚老实,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如此以后不准和孔德祥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李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孔兄啊孔兄,我就和你去了一次青楼,就被发现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床上躺着啊。”
长宁公主见李青愣在原地不动,不由催道。
“啊?”
长宁公主瞪了李青一眼,“不是你说该洞房了吗!”
李青眨了眨眼睛,的确是要洞房,可他不理解为什么是自己躺着?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
李青满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顶。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圣贤附体,对圣贤道理有了更多的领悟。
“明明一直动的人是我,你喊什么累?”
长宁公主从李青身上翻下来,躺在他身旁,对满头大汗连连喊累的李青感到十分不满。
难道她真的很重吗?
可是兽血马都能驮着她连续奔跑两天两夜,更别说是火麟马了。
“你的身体太孱弱了,君子六艺,你以后该好好练习骑射了,不求你上战场杀敌,起码得把体魄给提上去。
本公主可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这么孱弱的文弱书生!”
耳边传来长宁公主的话,李青对自己的体魄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明明经过浩然之气的冲刷,他的体魄并不弱,甚至感觉还在长宁公主之上。
怎么她不累,反倒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李青无法反驳长宁公主,只能默默地说道:“娘子,已过亥时,明日还有朝会,我们早些休息。”
“睡吧!”
长宁公主不满地看了李青一眼,拉起被子开始休息。
约莫一刻钟之后,二人进入了梦乡。
李府外,三个藏在树上,戴着斗笠并以黑布蒙面的男子互相对视一眼。
足足两个时辰啊,李青和长宁公主的气息才平缓绵长起来。
其中一个蒙面男子道:“此时他们劳累过度,睡眠会很深沉,是我们刺杀的绝佳时机。
等会儿我来杀李青,力求一击必杀。
倘若情况不对,你二人拖住长宁公主。
她是七品,我们也是七品。拖住她绰绰有余。
只能要杀了李青,今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都值得。
出发!”
声音落下,三人如鬼魅般的从树上跳下,瞬间就没入了李府。
……
正在睡梦当中的李青,突然背脊发凉,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涌来。
猛地一睁开双眼,就见三道身影破窗而入。
其中一人已经临近床边,手中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正向他的脖子上抹来。
身侧的长宁公主一脚踹出。
一道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当先之人,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砰!”
他的身体重重挂在墙壁之上,然后缓缓下滑。
双眼瞪着前方,满脸不甘,吐出几口鲜血之后,便没了气息。
同样是七品修士,正常情况下,压根不会一招分生死。
只是他本就是来刺杀李青,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青身上。
却没有想到长宁公主竟然如此敏锐,反而是他遭到偷袭,竟然被一脚踹碎了所有的胸骨,心脏直接停止跳动。
另外两名同伙见状,心中震惊长宁公主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天生神力,力道出奇得大。
但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上去。
一人冲向李青,一人拖住长宁公主。
“何方蟊贼,胆敢刺杀当朝驸马!”
长宁公主识破了两人的计划,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李青。
长臂一招,已死刺客手中的匕首就自动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以被子裹住全身,飞身而起,与另外两名刺客激战起来。
将他们拦在李青身前。
双方刚一交手,那两名蒙面刺客便知道不妙。
长宁公主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尤其是那力道,绝对不是低阶修士所能拥有,简直堪比中阶修士!
“死!”
其中一人,拼着被长宁公主削落首级的下场,手中匕首朝着李青的脑门激射而去。
“驸马!”
斩落此人首级的长宁公主脸色大变,转头向李青看去。
却看到了一幕令她大感震撼的场面。
只见一柄正气凛然的青色长剑,陡然从虚空当中出现,击落激射向李青的匕首,并如同飞剑一般绕过长宁公主,洞穿了另外一名此刻的胸膛。
三名七品刺客,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全部惨死当场。
“你竟然会御剑?”
长宁公主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青。
他体内丹田,明明连一丝真气都没有。
怎么能使出只有中阶剑修独有的御剑的手段。
李青道:“此剑乃青莲郡主所赠,我以浩然之气蕴养之后,能随我心意如臂指使,类似剑修的御剑术。”
“浩然之气,竟有如此功效。”长宁公主感到大开眼界,同时为李青有这样的手段而兴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查一查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刺杀我。”
李青披上一件衣服,查看三个刺客的身份。
结果掀开他们脸上遮住面容的黑布之后,发现这三人早已经毁了容貌。
除了一双眼睛尚且完好之外,五官全都被毁的丝毫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长宁公主对此并不感觉奇怪,说道:“为了不暴露身份,不牵连背后之人,一些刺客往往都会自毁容貌。
这样的刺客,也往往都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我们查不出来什么。先让下人收拾一下,明日禀报父皇,让父皇派人去查。”
李青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也只能如此。
等到长宁公主带来府上的婢女、奴仆打扫收拾完之后,屋内的血腥味也彻底消散。
躺在床上,长宁公主道:“不用多想,有时候想杀你的人,并非都是与你有仇之人。甚至很有可能是你从未见过之人要杀你。
今晚安心休息,明日一早我与你一起去见父皇。”
二人缓缓睡去。
长宁公主忧心忡忡。
她担心,这又是一场天符帝所安排的刺杀。
之前李青衣锦还乡时遇到上千伏兵围杀,她并没有任何别的感受。
但现在李青已经是与她拜堂成亲并有了夫妻之实的夫君,此时的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
镇妖司
镇妖司指挥使站在锁龙塔顶端,看着手中刚传来的消息,沉默良久。
“陛下隆恩,封为我为镇妖司指挥使,本该镇压作乱妖族,誓死效忠陛下。但卫家于我有大恩,如今卫家遭受如此危机,大恩不得不报。”
“轰!”
镇妖司指挥使抬手祭出了一枚玉玺。
正是大周的传国玉玺!
数十年来,天符帝命镇妖司指挥使看守锁龙塔,以传国玉玺吸收恶蛟的魂魄之力。
传国玉玺飞上高空,照耀锁龙塔。
被锁在里面的恶蛟魂魄顿时连连大吼。
“孽畜!”
镇妖司指挥使冷声道:“今日放你出塔,你若想跑,盛京之内,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能杀了李青,我便还你自由!”
“吼!”
“该死的人族!”
恶蛟魂魄愤怒咆哮。
他堂堂蛟龙,四品实力,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晋升为高阶修士,本该呼风唤雨震慑一方。
结果却惨遭好友芪山王的算计,肉身被斩于盛京郊外。
数十年来,魂魄被囚于锁龙塔,日日夜夜被那玉玺吸收本源力量。
如今竟然要为了自由,而听一个蝼蚁般的人类差遣。
这让他感到无尽的憋屈。
“我答应你!”
恶蛟魂魄带着深深的耻辱,答应了镇妖司指挥使的要求。
因为他没得选。
要么听从差遣,要么一辈子被困在锁龙塔内,本源力量被那玉玺全部吸收而亡。
咔咔咔!
一阵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锁龙塔一层一层地往外打开,一头狰狞的蛟龙带着漫天煞气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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