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展开密信,两眼微眯掠过纸面,嗤笑一声,“长春宫偏殿居然塌了。”
闻听此言,沙海山挑起眉梢,目露喜色,“此事当真?”
凉王顺手将密信递给沙海山,“你自己看吧。”
沙海山双手接过,逐字逐字认真细看。坐在沙海山下首的寂善唇角坠了坠。王爷对老沙格外器重。若然成事,老沙的功劳必定排在他前边。
这可不行。
寂善手捻胡须,挑眉去看站在凉王身侧的宋濛。
他得用心拢住三公子。即便王爷打得下江山又能做几年。以王爷对三公子的宠爱,这些还不都是三公子的?
宋濛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陆五的确是个难缠的主儿。”
怎么的?长春宫偏殿塌了,是陆五干的?寂善面带不解。沙海山闷闷冷哼,“陆五说,长春宫偏殿之所以会塌,皆因那位德行深厚,金柱难以承受。”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寂善颇感惊讶,“想不到裴东斋的徒儿竟然会耍江湖术士那一套。”
“术士?”坐在寂善下首的方大幻嘁了一声,“我看呐,她就是个神棍。”
寂善对这位凭空冒出来跟他抢饭吃的老道没什么好感。但是又不想让凉王觉得他心胸狭隘,便也做出几分亲厚的样子,“喵喵子说的对。”
对什么啊?方大幻在心里翻个白眼。渺渺子不是喵喵子!老秃驴故意的吧?
等他变成凉王,头一个就把老秃驴杀了。
凉王却是缄口不语。
宋濛垂下眼帘观瞧凉王神色,也闭紧嘴巴不说话了。其实陆五不止难缠,还很聪明。懂得如何为皇帝解决不必要的麻烦。换了旁人,怕是真没她这两下子。
“原本我们可以用长春宫偏殿倾塌做文章。”凉王曲起手指轻敲桌面,“现在好了,被陆五一句话把路堵死了。”
父亲想的是大事,而他只看到眼前。宋濛顿感汗颜。
“倒也未必。”沙海山含笑道:“世子不是还在宫里吗?大可以在这上头动动脑筋。”
话音落下,其余几人神情瞬间凝重。
老沙敢说也敢想。他就不怕王爷一生气派人把世子给那啥了吗?寂善在心里啧了一声。不过,老沙对世子真可谓是忠肝义胆。
不惜得罪王爷,也要为世子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宋濛紧抿唇角。恨只恨他身边没有沙海山这样的能人。虽说寂善养的一手好夜叉,可是跟沙海山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方大幻暗自偷笑。他倒要看看凉王怎样应对。
有趣!实在是有趣!
凉王并没有气恼。而是认认真真思考沙海山所言是否可行,以及之后如何将宋彦所谓的“德行”全部归于自己身上。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
咦?父子……
凉王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呵呵地笑了,“东宫还有太子,尚且轮不到我们凉王府。”
方大幻瞬间晓悟,“您想用离间计?离间今上与太子,让他二人狗咬狗?”
行倒是行,但是他二人怕是不会中计。余下半句还没来得及宣诸于口,就听寂善说道:“今上对太子何其宠信?怕是不会上当。”
凉王敲打桌面的手指一直没停。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宋濛心尖,搅得他烦不胜烦却又不敢表露出半分不耐。直至凉王说到离间计,宋濛才从烦闷中挣脱出来。
“父亲!”宋濛低低唤一声,撩起眼帘瞥了凉王一眼,很快就又垂下头,似乎心事满腹。
“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凉王轻挑下颌,“有事尽管说。”
宋濛嗯了声,又再抬起头,“我以为,沙先生的提议值得商榷。”
话一出口,沙海山眼底涌现出一丝惊异。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倒是想听听三公子究竟有何高见。
凉王比他还要好奇,“如何值得商榷?你说来听听。”
“大哥是您的儿子。既然他德行都能大到金柱无法承载,那么……”宋濛小心翼翼的去看凉王,“您就是真龙降世。”
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儿了。凉王纵声大笑。不愧是他看重的儿子。
听到笑声,宋濛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妙啊!”寂善抚掌笑道:“三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挑眉对沙海山道:“有题目的文章好做。到时候弄块石头或是玉佩,刻字也好雕花也成。反正谶言自古有之。百姓相信就是真的。”
沙海山定定注视宋濛,缓缓颔首,“三公子好谋算。”
寂善睨了眼沙海山暗暗冷笑。老沙兴风作浪的本事委实了得。短短一句话就搅的王爷心绪不宁。
“三公子有急智。”寂善看都不看沙海山,满脸钦佩的对凉王道:“多得王爷悉心教导,三公子才能独当一面,为王爷分忧。”
凉王弯唇笑笑,挑起下颌指了指宋濛,“还差得远呢。”
差得远差得近没什么所谓。把这茬儿糊弄过去就得了。寂善呵呵赔笑。宋濛深深望一眼沙海山也露出憨直的笑容。仿佛全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看了场白戏的方大幻见他们渐渐敛去唇畔笑意,便道:“就用石头吧,美玉虽好,终归显得太过刻意。”
凉王稍作思量缓缓颔首,“石头朴实。”
方大幻竖起大拇指,“您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对于方大幻的刻意讨好,凉王并不讨厌。无非是想在他这儿混口饭吃,何必甩脸子给人看?换句话说,有人甘心依附,是好事。
沙海山手捻胡须,瞥了眼宋濛。
是个聪明孩子,却不懂得隐藏锋芒。如此甚好。沙海山眼波横扫,去看方大幻。等他变成凉王,随便找个由头把宋濛杀了就是。现在慢慢铺排,等真杀那天不至于太过突兀。
沙海山微微蹙起眉头。眼下最为棘手的事如何救出世子。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子。
沙海山微微蹙起眉头。眼下最为棘手的事如何救出世子。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子。先前送去神机司的“信”还没有消息。多半是姓朱的小子胆小怕事。
可这边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沙海山不免有些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