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嗯了声,再抿一口茶,语调轻快的说道:“方才碰见苏主事了。他说,似乎高指挥使有意彻查顾大国师一案。”
话音落下,沈良身子颤了颤,神情略显激动,但又极为克制的压下上扬的唇角,“此事……当真?”
“当真吧。”陆珍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也不大晓得。反正他是这么说的。不过,也有可能。我去神机司看种菜,高指挥使也去了。还提及沙神机使来着。”放下茶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大明白。可能……跟当年的事儿有关吧。”
沈良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顾家满门忠良,顾大国师又是一心为了大夏,谁能想到竟落得如此……”挑眉看了眼陆珍,“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愿意听。”陆珍眉眼弯弯,“我在高指挥使手底下当差,总不能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明白。”拿起茶盏给沈良斟上茶水,“我要是去问高指挥使,他肯定生气。”
沈良端起茶盏盯着水面上的浮叶看了片刻,道:“高指挥使通情达理,你若虚心求教,他不会生气。”
陆珍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没当回事,笑嘻嘻的打趣,“他要是恼了,我非得回来跟您讨说法。”
沈良浅浅笑了,扬起脸盯着那枝玉兰的葱葱绿叶没有再说话。
……
“皇长孙看了厚厚一大摞卷宗。”曹震拿起小银叉叉了一快切成四方的西瓜,“还能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真不简单。”
高良行手捻胡须,视线放在对弈的棋盘上,神情专注,“陆五跟着他呢,随时都能用符帮他补眼睛。”
“没有吧?”曹震皱起眉头,“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貌似是从你们刑部传出来的。”高良行终于舍得把眼珠子从棋盘上移开,“开盘口下注赌陆五姑娘在武德卫能呆多久的赌坊今儿下晌被封了好几家。”
“武德卫干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高良行摇头轻笑,“这下子连带那些流言蜚语也一并封住了。”视线重新放在棋盘上,抬手马走日,“挺好。省得乌烟瘴气的惹人厌烦。”
“陆五进武德卫是陛下的意思。还许她跟皇长孙殿下到刑部来。外面传的越凶陛下脸上就越不好看。高傥必定是要管一管的。”曹震一连吃了几小块西瓜,拿巾子印印唇角,“她整天带着个妖精在刑部溜溜达达。没点正事儿。”
“那妖精长什么样儿?”高良行只是听说陆五的家养妖精长得不赖,也不知到底怎么不赖。
“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曹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瞳仁儿是紫色的。”
嚯!这还真是个稀罕物儿。高良行打定主意找机会见一见陆五的家养妖精。
高良行也拿起小银叉叉块西瓜送入口中,轻轻一咬,含混不清的赞道:“甜!真甜!”
曹震抿着嘴笑,“甜吧?我挑的。”
老曹还会挑甜甜的西瓜,是个有内秀的。高良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吃了大半盘西瓜,这才放下小银叉,“不能跟你做成亲家始终心有不甘呐。”
“我觉着挺好。真成了亲家事儿就多了。”曹震怨怪的睨了眼高良行,“你说你,存了结亲的心思怎么也不先跟我说一声。我问卿哥儿总归好一些。”
“我跟家里就提了那么一嘴,谁知道她们竟这般着急。”高良行懊恼不迭,“我要是把这事儿都揽过来就好了。也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其实,我的本意是咱俩先商量。”
“女人呐。有时候就是过于心急了。”曹震哑然失笑,“能有什么办法?”
“可不就是。”高良行摇头轻叹,“你们卿哥儿不愿意,我还被老妻数落一通。说我办事不牢靠,应该问清楚你们家的意思再告诉她。你瞧瞧,还成我的不是了。”
曹震也跟着摇头叹息,“唉,跟她们讲不明白。就……忍着吧。”
“不忍着又能如何?”高良行为睡了多日书房的自己掬一把辛酸泪。怎么能怨他?他也是为了皎皎打算。若不是三个月之前那个坤道说什么皎皎必得在今年把亲事定下,否则会有血光之灾。他们家又何至于如此着急?
但这事儿不能告诉老曹,否则会让曹家误会他拿曹昀卿挡灾。高良行暗自叹息。他也根本没那个意思。卿哥儿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事儿要是成了,真就是两全其美。
唉,曹家美不成了,再看看别人家有没有合适的吧。
……
陆老太太手上捏着张请帖,看了半晌问立在旁边的吕氏,“高首辅家办赏荷宴请我去?”
“是啊,还请了珍姐儿。”吕氏脸上并无喜色,“爷们也请了。”想了想,又道:“把咱们家能请的都请了。”竟连老太爷都没落下。
这唱的是哪儿出啊?他们不知道老太爷不吃酒吃露水的吗?请他去干嘛呀?
“您看?我该怎么回才合适?”吕氏斟酌着说辞,“老太爷也去吗?”
还是直接问一问心里踏实。要是老太太准了老太爷出去做客,她好备露水。别人家里宴客一般没有。
“珍姐儿得应卯。”陆老太太把帖子放在边上,“我得在家伺候疯了的老太爷。”
吕氏知道陆老太太是在找借口,“挑的日子正好是珍姐儿休沐。”
好烦!她就想在家看孙女儿啃鸡腿。哪都不想去。家里也有养荷花的池子,想看随时都能看。陆老太太皱起眉头,“等珍姐儿回来问问她想不想去,她想去咱们就陪着。女孩子哪能自己出去做客。请人来给珍姐儿裁衫子吧。不管去不去也都该做新的了。”
吕氏一一应下,心里也是厌烦的要命。陆府跟髙府一向没什么往来。珍姐儿随皇长孙去刑部之后,请她去做客的帖子便多了起来。珍姐儿连看都不看就叫她帮忙推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兴许觉得珍姐儿能在皇长孙跟前说上话,便极尽巴结之能事。
好烦!她才不想跟那些虚情假意的人酬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