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琨被她噎的唇角坠了坠。
郭铭上前一步,朗声道:“神机司当然会查。至于小马的死……我自会进宫向陛下回禀。”
“郭神机使这样说,我就懂了。”陆珍轻笑点头,“既然马神机士是因为中了蛊而伤我婢女,那我便不追究此事了。”朝郭铭一抱拳,“后会有期!”
都在京城,说不定就在街上碰见了。还说什么后会有期,弄得跟跑江湖似的。郭铭抱拳虚应,“有期,有期。”
……
回到陆府已是时近晌午。
守在大门口的小丫鬟一看见陆珍便小跑着上来行礼,“五姑娘,您总算回来了。老太太训四老爷训了两刻钟了。戴嬷嬷怕老太太动了真怒,特特命婢在这里等您。”
陆珍颔首,“先去延年堂。”
停在街口的马车里,曹昀卿放下挑开一角的车帘,吩咐道:“走吧。”
他原打算递上拜帖入府求见。将有关夜叉的细节再跟陆五姑娘说一说。然而,拜帖被他捏的皱了,也没能送去近在咫尺的陆府。
马车缓缓驶向前方。他似乎听到了朱漆大门重重合上的声音。曹昀卿失落的吐口浊气,慢慢陷进大引枕里。
……
“你说说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明说?”陆老太太手抚胸口,“我苦命的珍姐儿哟!你怎么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爹!”狠狠白了陆玹一眼,“早知如此,我就该把珍姐儿记在你大哥名下!”
“凭什么啊?”陆玹一听就不乐意了,“珍姐儿是我捡回来的。再说了,我就珍姐儿这么个闺女,娘,您怎么忍心?”
陆老太太盯着陆玹看了好一会儿,无力喟叹道:“你……你就不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个家?哪怕是再醮的娘也不嫌弃。”
压在心头多年的话说出口,陆老太太便没了顾忌,“传宗接代有你三个兄长。你那一房都是闺女也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就是梦里才有的神仙日子。老四长得俊,闺女要是像他肯定错不了。到时候,她那些嫁妆都留给老四嫁女儿。陆老太太面带沉痛的摇摇头。可……不孝子连通房丫头都不肯收。她还得接着做梦。
陆玹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我不娶!”
“好好!你不娶!”陆老太太深吸几口气,手指颤颤指着陆玹,“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娶!”
“祖母莫动气。”陆珍撩帘进了屋,快步走到陆老太太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她,“都是孙女的错,不怪爹爹。”
眸光盈盈亮亮,看得陆老太太心都化了。
“我的宝儿!你去哪了啊?”陆老太太摸了摸陆珍额发,“担心死祖母了。”
“是这么回事。”陆珍手扶着陆老太太膝头,“昨儿夜里有悬天派余孽找我寻仇,身为桃仙谷传人可不能露怯,我把他们一直赶出京城。回来的路上又被神机司的人请去吃了盏热茶,这才耽搁了。”
陆老太太摩挲着陆珍胳臂,“你没受伤吧?”
“没事儿。”陆珍笑容灿烂,“小场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老太太又认真端看片刻,这才信了陆珍的话,把她搂在怀里,抬头对陆玹道:“珍姐儿比你懂事多了。你啊……”无奈的摆摆手,“去玩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眼角扫到木香脖子上的勒痕,陆老太太“哎呦”一声,“木香这是怎么的了?”
“回老太太话。”木香朝陆老太太福了福身,“婢出去找姑娘,飞的时候没留意撞树杈子上了。”
撞树杈子上能撞成这样?再者说了,在天上飞的好好的怎会撞树上?那树得多高啊?陆老太太狐疑地皱起眉头。陆珍摇晃着她的胳臂,娇声道:“祖母,我都快饿死了。”
是了!珍姐儿还没吃饭呢。女孩子娇贵,冷不得饿不得。
陆老太太收回视线,赶紧吩咐戴嬷嬷去灶间张罗吃的喝的。木香趁此机会溜回水荷院。
……
陆珍在延年堂用过饭,又陪陆老太太说了会儿话才回到水荷院。木香换了身干净衣裳,将脖子上的伤痕用水粉做了遮掩,瞧着没那么骇人。
“姑娘,您快坐下。”木香压低声音,眸中满满的担忧,“婢给您上药。”
陆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揉揉眉心。全然不见方才在陆老太太面前的那股子活泼劲儿。木香小心翼翼帮她除去道袍,露出肩头已经结痂的伤处。
“无需上药。”陆珍扭头看了眼肩头,“我用符止了血。晚上再用一道符,明早就能痊愈。”掏出郭铭给她的九香玉露丸放在桌上,“这是好东西,你留着吃。”
“婢不要。”木香头摇得像拨浪鼓,“姑娘吃。”
“就别推来让去的了。”陆珍走到屏风后,边换寝衣边道:“给你就拿着。”手指灵活地系着衣带,从屏风后走出来,长长吐口浊气,“方才在神机司,你哭的不赖,尤其是装作被马睿吓傻了的样子十分真切。”
得了陆珍夸奖,木香嘿嘿乐了,很快又露出后怕的神情,“婢谨记姑娘叮嘱,眼睁睁看着他想要对姑娘不利,却强忍住没动他一指头。现在想想,真是凶险极了。”
“他摔那一下不足以致命。神机司想赖也赖不到咱们头上。”陆珍拽平衣襟,“悬天派的事儿算是遮掩过去了。说起来,也怪我疏忽了。之前在五明山收的那俩鬼灵就是给悬天派的马前卒。”
她将那两道黑影降服,却一直都没当回事。若是早点问个明白,也不至于找着了道儿。
“不怪姑娘疏忽。自打您回到京城,神机司就跟着瞎搅合。您都不得空在老太太跟前尽孝,更遑论其他。”木香铺开薄被,转身去取香丸,“可……婢觉着您这次夸大的有些过了。”两个悬天派余孽,愣是被姑娘吹成三十几个。简单的寻仇,被姑娘吹成是居心叵测的意图祸乱京城的大阴谋。
姑娘会说故事,那老多神机使都信了她的邪……不对。是信了她的话。木香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笑着问陆珍,“木樨香好不好?”
陆珍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神机司的人笃信不疑就成。”撩开薄被,躺了进去,“我先睡会儿。马睿的事儿容后再想。”
对付区区两个悬天派余孽并不足以影响马睿体内的蛊。马睿又是如何没了性命的呢?陆珍带着疑问昏昏睡去。
木香焚好香,放轻脚步走到外面合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