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林雀以傻笑回应。
表面平静,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和鹿鸣接触时日不少，但她却吃不准他的想法。
她从未想过他如果真的表白，她会怎么去做。
抛开她担心会影响学习这点外,林母的阻拦性更大,她不可能不去顾及林母的想法。
林雀想,她很大可能会拒绝……
她抬眼瞅他，有些忧虑。
怕拒绝了会影响他们现在还算和谐的关系。
鹿鸣只是轻轻眸了她一眼，自然而然收回视线，手指点上沈晗扬的桌子：“来不来？”
沈晗扬忙拿起手机：“来来来,我这就上号！”
“等等我，我也来！”苏栋快速跟上。
几个人很快开了局游戏。
林雀松了口气。
还好,鹿鸣没再说其他。
由于新分了班级，学校怕不够团结，会出现抱团排挤新加入同学的情况出现，特地组织了一次班级活动。
每个班级都需要参加。
刘玉涛站在讲台上传达具体任务：“新班级,新气象。为了对大家的精神进行培养,学校让每个班级都制定个主题海报,没有具体要求,只要积极向上就可以，具体主题和宣传大使你们自己探讨,做好后班长拿给我就可以。”
说完，他扫了眼台下的学生。
一班的学生对此活动普遍兴趣不大。
除了几个班委给面子的做出了认真倾听状,其他学生大都事不关己。
要么低头学习，要么一脸冷漠。
刘玉涛敲了敲桌子：“拿第一的班级,学校自掏腰包带你们去野炊。”
此话一出,刚才还局外人一样的学生瞬间来了精神。
刹那间,各种惊喜声此起彼伏——
“哇——”
“老师你把要求说清楚点啊！”
“那必须拿第一啊,咱们可是一班！”
刘玉涛是个甩手掌柜，对学生采取放养态度。
有时候学生之间的活动，还是让学生组织更好一些。
他说：“具体的让班长和你们沟通。”
顿了顿，又摇头啧了两声：“你们这帮学生，怎么比我们大人还势力眼，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
刘玉涛走了。
特地留了一节课的时间让他们用来讨论活动主题。
他走后，教室里不少吐槽他的。
“切，老刘还是一如既往的懒。”
“班主任什么事儿都不管，他也好意思多拿班主任的奖金……”
班长走上讲台，咳了下：“行了，别聊了，我现在把规则说一下。”
对于主题，班长和几个班委选了几个出来，然后让大家投票。
最后“平权”票数最高。
美术委员和负责黑板报设计的朋友商量。
林雀初中一直是班长，负责过黑板报，转入一中后，刘玉涛知道她画画不错，就让她参与每期的黑板报设计。
几个人共同设计一段时间，有默契。
讨论了一会儿，很快订了方案。
美术委员向同学说明海报的设计方法：“请一男一女两位同学当模特，两个人都需要拍两套照片，每人都要穿一套男装、一套女装。女同学女装代表自己，男装代表哥哥。男同学男装代表自己，女装代表姐姐。”
说到男同学穿女装的时候，站在讲台一侧的林雀往鹿鸣的方向看去。
他正侧头看向窗外，神态平静，姿势慵懒却不散漫。
倏地，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他猛然侧目，眼神猛然对上她的，而后缓缓扭转头部和她对视。
林雀贼兮兮挑了挤下眉，还对他眨了眨眼睛，暗示他可以试试。
他嘴唇微张，是说话的动作，缓而慢，却没发出声来。
只是用口型说道：“做——梦——”
林雀不死心。
改用微信发他：【我推荐你呀！】
他秒回：【你敢。】
“……”
林雀撇了撇嘴，看不成他的好戏了，略为失望，但也不敢挑战他的威严强硬去推荐，只得悻悻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苏栋一听美术委员的话就乐了：“这都能自攻自受了……”
他一起哄，很多男生跟着凑热闹：“就是，跑题了吧？咱不是讲男女平等的么？怎么还搞起来自攻自受了！”
美术委员被他们的贫嘴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
班长皱眉瞪她。
她赶紧憋住笑：“别笑，大家先听把海报的设计含义说完。”
她严肃道：“海报文字说明，一行大字是：你在享受优待，你的哥哥/姐姐却正在被歧视。小的文字说明是：或许你正在享受性别优势，但你的家人却正处在劣势之中。为了共同的友好，请拒绝性别歧视。平权、平等，才能平和相处。”
班长问：“有人反对吗？”
底下沉默了片刻。
零零散散有人回应——
“没。”
“挺好的。”
班长意外。
一般这些人都是好学生，因着成绩好，从小到大在老师那里享受了不少优越待遇，骨子里都傲得很。
许是文人相轻，大家彼此都暗中较这劲儿，很少会服谁。
每到这种活动他就头疼，各种不一的意见，吵得热火朝天。
这次去没人挑刺，他惊奇之余也松了口气，意见早点统一，他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后来他发现同学都在偷偷打量林雀的脸色。
“……”
合着是怕反对了会惹到林雀啊？
她参与了海报讨论，拒绝她，那不等于拒绝鹿鸣吗？
——谁敢啊？
班长心里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他冷下脸来：“需要一男一女两个模特，谁主动报名的？”
苏栋看他不顺眼，头一个反驳，还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儿地：“搞笑呢？我才不要穿女装，好娘噢。”
“是啊，谁愿意当娘炮啊——”
他们一起哄，原本想着搞笑点穿女装的男生闻言把准备举起的手给收了回去。
班长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末了，他给自己找台阶下：“算了，集体参与，投票吧，票数最高的当模特。”
林雀闻言，哆嗦了一下。
她人缘从小到大就好，只要是投票选举，一准有她。
小学、初中都是投票选班长，小学时她是大班长，初中时也是班长。
其实当模特也不是不可以，她脸皮厚，不害臊，倒也没什么。
关键她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上，不是怕树大招风么，正在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她把摆在桌面的书山往右侧挪了挪，以免班主任会从右面窗户看到她玩儿手机。
然后偷偷摸摸拿出手机，放在左侧拿出来，临时建立了个聊天群组。
里面都是些和她关系不错的同学。
她没敢多耽误，直奔主题。
别那么肉麻：【别投我啊，不然人家翻脸的啊#掀桌(╯‵□′)╯︵┻━┻】
很快得到回应——
【好好好~】
【本来打算投你呢，既然你不想就算啦。】
【没问题，我林林那么可爱，还能惹我林林不高兴啊咋滴。】
【OK的，OK的！】
林雀笑。
自认稳了。
忽然在一长串的同意中出了一条反对信息。
普通朋友：【你翻一个看看？】
林雀：“……”
——是鹿鸣。
刚刚还在一片祥和的聊天页面陡然变了画风——
【哈哈哈哈】
【糟糕，想投林林一票怎么办，林林一直脾气好好，还没见过林林翻脸呢，想看。】
【想看林林翻脸。】
【想看林林翻脸+1】
【+10086】
【……】
眼瞅着风向转变，林雀瞪鹿鸣，气鼓鼓。
鹿鸣察觉到她不满的视线，黑黑的眸子微动，望回去。
林雀双眼瞪得圆溜溜地：“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我只是说了句话而已。”他不认，声音里还蕴了点笑意。
林雀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账，被噎了一下。
更气，丢给他个凶狠的眼神。
他却是脑袋一歪，嘴角一扯，笑了。
明晃晃地挑衅。
林雀掏出练习本，“刺啦”一声撕了一块纸下来，用手紧紧捂住纸条，飞快写了个名字上去。
她落了笔，怕鹿鸣来抢，捏了纸条便走到班长处。
将纸条狠狠地拍在班长桌子上，生怕鹿鸣听不见，她稍微加大了点音量，气势汹汹地：“我投鹿鸣一票！”
全场哗然。
谁都知道鹿鸣不爱参加这些活动。
只是林雀投了他。
以他俩的关系，八成是鹿鸣对这次活动有了兴趣吧……
众人纷纷打量鹿鸣。
林雀也斜着眼瞅鹿鸣，表面装得凶，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后怕。
刚才一时冲动没计后果，现在好了，想后悔也来不及。
只得色厉内荏地装模作样。
鹿鸣淡淡然素着一张脸。
在她的目光递过来时，他右眉眉梢陡然一扬，嘴角跟着勾起一抹弧度，似是微笑，却没多少笑意。
乍一看，竟有些寒气森森。
但确实是有笑的样子。
同学都以为林雀的行为是鹿鸣默许的，于是纷纷投了鹿鸣的票。
所有人都会错了意。
——除了林雀。
她在鹿鸣的皮笑肉不笑里栽了太多跟头，自然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危险。
外头阳光四射，还有酷暑的余韵。
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她努力装作平静地样子往座位上走，只是因为心里压力过大导致身体有些僵硬，走路时姿势有些诡异。
她即将到位子时，一直倚墙坐着的鹿鸣忽然直起了身，下一刻，他已然站起。
林雀愣住。
他倒是极为自然地同她擦肩而过。
经过她身边时，他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人不大，胆儿倒是挺肥的嘿。”
“……”林雀认真思考，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她想要道歉时，鹿鸣已经走到了班长附近，他丢了张纸团到他桌上。
念到：“林雀。”
声音不大，语气平淡。
“……”林雀却被震得头皮发麻。
得，心愿要落空。
鹿鸣本身的影响力先略过不谈。
现在谁都知道他俩走得近，鹿鸣这么一投票，多少人得以为这是她的意思呢……
她也不太好在群里解释。
要不然别人指不定怎么八卦她和鹿鸣的关系呢……
窝里哄，多丢人啊。
这种情况下林雀不怂也不行了，她垂头耷脑地窝在座位上发呆。
身后有微风卷过，裹着浅淡的薄荷香味。
——鹿鸣饶过她走进课桌间坐下。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
意料之内的事情。
男模特票数最高者：鹿鸣。
女模特票数最高者：林雀。
且票数远远高出第二名一大截。
“……”林雀欲哭无泪。
她拿笔帽戳了戳鹿鸣胳膊：“相亲相爱不好吗？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