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宗，古剑峰。
当封皓辰被万黎带回这座孤寂的山峰，他的目光有些恍惚。
猎妖试炼，对于他来说结束了。
未进前十不说，李志胜的承诺也未兑现。
一切，都好似梦幻一般。
不过。
他现在不用再担心方千柔的安危。
在万黎出手的那一刻，自己真传弟子的身份，便已经被所有人都知晓。
若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对方千柔出手。
那么所面对的，将是一名真传弟子，永无休止的报复。
这是一个外门弟子难以承受的。
故而。
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再试炼场。
但是威慑力，已经足以保护方千柔的安危。
“你一直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封皓辰对着迈步走向大殿的万黎，开口询问道。
虽说万黎让他无地自容。
但是若非他及时赶到，自己在赤风神鹰下，定然难以活命。
对于这一点，封皓辰心中还是存着感激的。
不过……
这并不能让他心中对于万黎的恨意，消退半点。
今日之仇！他记一辈子！
“我在玉碎之上留了后手。”
“只要你拔出它，方圆五百里之地，我都可瞬息降临。”
……
万黎淡淡一笑，很是从容道。
听得此话。
封皓辰默默点了点头，而后他从储物戒中取出‘玉碎’，递给万黎。
“这门板还你。”
万黎身躯一颤，嘴角不由抽搐起来。
不过这神色不过刹那便消失不见，他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既然给你了，便是你的东西。”
“好好保存着吧，此剑所藏真意，你还未悟透。”
……
封皓辰嘴角轻扬，不屑道：“我想，没有明白它真意的，应该是你才对。”
听得此话。
万黎笑容不由凝固了下来。
他看着封皓辰手中的‘玉碎’，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许久之后。
他才坦然一
笑，挥了挥手，满不在意道：“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封皓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将玉碎收入了储物戒中。
他转身向着自己的宫殿走去，淡淡开口道：“我闭关去了，没事别叫我。”走了几步，心中实在不忿，又加了一句：“有事也别叫我。”
“怎么？不去蕴灵池了？”
万黎偏着头，有些疑惑道。
“我已经退出去了试炼，还怎么去蕴灵池？”封皓辰嗤笑一声，很是无奈。
进入蕴灵池，需要在猎妖试炼中取得前十的成绩。
若是没有拔出玉碎，他可能还有一线机会。
可是现在……
他已经没脸继续呆在试炼场，蕴灵池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奢望。
还是老老实实得吸纳灵石中的灵气，冲击灵海境后期吧。
反正自己储物戒中，还有七千来块。
“你又没有发动求援，虽说人走了，可是排名依旧在。”万黎笑了笑，一脸和蔼道。
封皓辰摇了摇头，淡淡道：“就算排名在，我也没进前十。”
“之前或许没进，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万黎眯着眼睛，自信开口。
“怎么？”
“难道你斩杀的那头四阶妖兽，记在我头上？”
……
封皓辰不由嗤笑道。
进入前十？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在上虎形山时，第十名的气血值，便已经高达千点。
而他不过堪堪才五百点。
想进前十，除了那头四阶妖兽，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瞬间涨五百多气血值的。
“脑子还算灵光。”万黎点了点头，淡淡道。
封皓辰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旋即。
他嘴角就抽搐起来，不可置信道：“这算是作弊吗？”
万黎不由大笑起来，意味深长道：“拳头大，作弊也完全没有关系嘛！”
“反正他们都打不过我。”
……
对于万黎如此霸道
的话语。
封皓辰默默得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容道：“干得漂亮！”
万黎摆了摆手，很是谦虚道：“低调，低调！”
可是脸上的自豪，已经难以言表。
“对了，师尊。”
“你斩杀妖兽所施展的是《万剑诀》？”
……
封皓辰话锋一转，开口询问道。
先前万黎那从容一拂袖，四阶妖兽瞬间化作齑粉，着实将封皓辰给镇住了。
那如银河般的磅礴剑气，简直有种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不世锋芒。
“你没有看错，先前那一剑的确是《万剑诀》，你想学？”
万黎看着封皓辰炽热的目光，反问道。
“嗯！”封皓辰头点得像捣蒜一般。
万剑诀的秘籍他有，不过其上并未记录先前万黎施展的那一剑。
那一剑的威能之强，简直堪称恐怖。
若能学会那一剑。
他的实力将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而且。
他可是先天剑骨，什么剑术在他手中，都有质的飞跃！
听得封皓辰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万黎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封皓辰。
而是抬起脚步，走到了大殿的台阶前，拍了拍身旁的石阶，对着封皓辰道：“过来坐下。”
封皓辰有些忐忑得走过去，很是乖巧得坐在万黎身旁。
万黎抬头看着已经渐渐黑暗下来的天空，一脸严肃地开口：“皓辰，你觉得这世界上有没有最强的招式？亦或者法诀，神通，神术。”
封皓辰被问住了。
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有吧。”
“每一个大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功法。”
“那些没有依附大势力的散修，为了一部好的功法，甚至打得头破血流。”
“有人因为得到一本上古秘籍，一飞冲天。”
“有人得到大势力传授的秘籍，也能战力飙升。”
“虽说我现
在实力低微，但是我相信，这世界应该有那么一本功法，可称最强。”
……
“那为师今日就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最强的功法，只有最强的修士。”
“世人都追寻最强功法，有人挖掘墓葬，有人深入禁地，有人依附势力……得到罕见功法后，他们便细细参悟，而后修行。”
“的确，修行强大的功法，实力会有所提升。”
“不过这些人在为师眼中，无疑都失败者。”
“强者，永远不是一本强大的功法便能造就的。”
“今日你看到了《万剑诀》的强大，要修行《万剑诀》。明日又看见《神剑诀》更厉害，你要修《神剑诀》。”
“那你有想过，《万剑诀》因何而强大吗？《神剑诀》又为何更厉害吗？”
“现如今这修炼界，底层修士已经走上了偏路。”
“近乎九成九的修士，都从来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功法并非是凭空诞生的，每一部功法都是由修士创造而来的。”
“前人所创功法，自然是有可取之处。”
“但是作为后辈的我们，若不思进取，只是在先辈所走的路上再走一遍。”
“那这时代，将会一代不如一代。”
“为师眼中，唯有那些走出了属于自己路的人，方能被称为强者。”
“而作为老夫唯一弟子的你，我不想看到你在我走过的路途上继续前行，而是希望你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一条别人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为师给你的三本剑诀，不是让你按部就班地修行，而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这三部剑诀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第四部剑诀。”
“《万剑诀》已经被为师走到尽头。”
“它是属于我的剑诀，若我教你，你就注定会踏上为师的路。”
“而这，非我所愿！”
“何为剑？这个答案，需
要你用一生去诠释，而非一朝一夕，便可明悟。”
“所谓悟道，不过是悟此时之道。”
“朝夕之间，道、已然不同。”
“你——可明白？”
……
听着万黎的话语，封皓辰陷入了沉思。
他呆坐在石阶上久久无法言语。
万黎缓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而后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入了大殿之中。
夜幕降临，朝阳初升。
当第一缕朝阳照在古剑峰，封皓辰才缓缓起身，对着大殿恭敬一拜，开口道：“多谢师尊传道。”
大殿中并未回应。
封皓辰也不在意，他转身带着笑容，走向了自己的偏殿。
从这一刻起封皓辰领悟了万黎的道。
世人修行，以自身去印证这天地大道。
故言——道常在。
而万黎修行，是以心去印证这天地大道。
故言——道常变。
他修行《万剑诀》时的心绪，是封皓辰无法理解的。
故而封皓辰能修行的《万剑诀》只能是那些没有沾染万黎内心的剑诀。
万黎的道，是修心。
而每一个人的心不同，故而所展现的道也不同。
这是一条无法被复制，只能靠自己走出来的道！
当明悟了这一点后，封皓辰便知道，自己今后的路途是多么艰难。
世人所走之道，是可以复制的。
如那些闻名的道统，一部功法由无数代的传承者，倾力钻研。
虽说有太多湮灭于历史长河。
但是终究是有传世的道统，那些道统的传承者，一直在一条路上重复走着，他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成就自身的。
而万黎的道，无法被复制。
故而。
一切都要靠自己。
万黎最后一句话是在问道，亦是在问心。
思索一夜。
封皓辰决定接下万黎的道，踏上这条充满险阻的路。
所以才回答：谢师尊传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