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老辣的政治手腕,在最近一系列的事件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一开始的主意,是诸葛亮出的,然而接下来的具体做法,都是刘表一手推动的--诸葛亮只不过是出了让刘琦去长沙的主意,以及说服蔡瑁等人,再加上出使许昌和邺城罢了。
而在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诸葛亮就离开了州牧府,继续回到了隆中,似乎准备飘然出世的去当一个野人了。
“孔明,你的计算没有错,蒯公和蔡督,确实都没有挣扎的,都让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一点反抗都没有。”
在孔明的草庐中,一名双眉中都有几根极长的白色眉毛,显得相貌奇特的年轻人,有些兴奋地说。
他当然就是马良--马家下一代的长子,号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马良。
“蒯公和蔡督,那都是聪明人。虽然他们更偏向许昌曹司空一些,然而他们对州牧大人的忠诚,那是毋庸置疑的,州牧大人能拿到荆州,他们出力最大,以我们州牧大人的性格,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顺势拿回权力就足够了,不会赶尽杀绝。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蒯公和蔡督才会痛快地交出权力。”诸葛亮摇着羽扇微笑道。
“不过这样一来,会不会有所妨碍?州牧大人取回权力这么容易,荆州就不会乱,这样一来的话……”马良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诸葛亮摆了摆手:“季常不用担心,我们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扬州的刘皇叔,准备这一仗,只怕准备了好几年,是不会让州牧大人有稳住整个荆州的机会的。再说了,就算能够稳住,也没法抵挡住刘皇叔的兵锋。此乃天时,并非人力能够挽回。刘皇叔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现在这个借口已经有了,不会再有什么人可以阻止刘皇叔名正言顺地拿下荆州了,曹操和袁绍不会真心实意地实意地联手,那么他们就打不破青徐之间的那条防线,而接下来,刘皇叔的势力,可以从两个方向包围曹操的兖州和豫州,天下能够阻止刘皇叔的人,也不会再有了。”诸葛亮微笑道。
“孔明,你这一系列的谋划,我固然是很佩服,可是也很弄险啊。万一刘皇叔守不住青徐之间的要道,那么就算荆州拿下来了,也于事无补,现在的荆州,可第29章荆州的年轻人们
比不上徐州那么重要!”马良叹息道。
诸葛亮笑而不语。
“不过现在还好,刘皇叔已经稳住了自己的地盘,荆州也是囊中之物,接下来,孔明你必定会受到刘皇叔的重用,一展自己的才学的!”马良道。
“不,我会先去参加他们的考核。”诸葛亮微笑道:“刘皇叔与少使君,又岂是以一己之见而破坏国家法度的人。既然考核法会作为他们选拔人才的手段,那么我不会破坏这种做法的。再说了,我只要真的有本事,又担心什么考核呢?”
“言之有理,庞士元之前的文章已经让天下都知道了,考核法的优劣,比查举和征辟确实要优良许多,至少真正有才的,不会被遗漏,也不会因为几个人的话,就将某个重要的位置决定了。”马良感叹道:“若不是如此,我们这些各家族的年轻人,又如何会现在支持你呢。”
“看荆州就知道了,查举征辟之法,多么容易损伤到所有人的利益。季常你、巨达(向朗)、文祥(习祯)、威公(杨仪)……都是人才,不能为一郡之守,可是至少也能为官造福一方,为佐官亦是毫无问题。然而却被蒯家蔡家把持了荆州的上层通道,那些酒囊饭袋居于高位,真正有才的却无法施展,不管是对荆州高层还是普通民众,都毫无益处。若荆州的人才能够象扬州那样,量体裁衣,使能用者居于适合的位置上,荆州的发展,不一定会比扬州差啊!现在天下都在传颂说江东多豪杰,颍川多名士,却看轻了我等荆襄的才子啊!”诸葛亮叹息道。
“不光是我等,孔明你、庞士元、徐元直、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这些也都是天下之才,州牧大人却都不能用,不然荆州何止如此。”马良也叹息了起来。
“值此乱世,荆州固然暂时可以独善其身,可是还能够维持多久?荆州并非世外之地,迟早也会卷入战火的。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荆州如此繁华盛景,迟早也会毁于战火。能救荆州者,非刘皇叔不可!”
刘表当然没有想到,他现在心中感激的诸葛亮,以及准备重用的马良,在心中,却并不认为他继续统治荆州,是适合的。
这些年轻人,和荆州的那些老人不一样,他们有着足够的朝气,也对现状有着足够的不满。
刘表治荆州接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荆州的上层流动,几乎是没有的。
除了蔡家,就是蒯家。
黄家在江夏守着一亩三分地。
这种死水不动的情况,当然是既得利益的那些老人家们喜欢的,可是各家的这些年轻人,当然就不喜欢。
他们本来是有资格被查举的,可是蔡家蒯家不查举他们。
他们本来也是可以被征辟的,可是刘表不征辟他们--仅有的一些空缺他要用来安排自己的亲信。
所以这些年轻人的不满,已经积蓄了很久了。
就算现在蔡家蒯家黄家离开了这个舞台,他们极有可能填补进去,然而这样又能怎么样?那些好的位置,未必能够轮得到他们,因为他们上面还有长辈,那些长辈,也被憋了很久了。
哪怕是查举阶段,官职永远也是稀缺的,想当官的人,永远也是超过官职的数量的。
刘备治下也不会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却能够提供相对公平的选拔途径。
这就很有吸引力了。
因为挨着扬州,同时理论上荆州也是刘备治下,所以在庞统对天下发出了那封信之后,荆州的年轻士子们,反而是最激动的。
当然相对应的,荆州那些老资格的士族们,反对则是最激烈的--那些人都是掌握了荆州权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