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
正待溯回之心慌意乱,握着锦帕不知所措忧心迭起时,背后忽然响起萧老四的声音,这一声把沉浸思绪的他,骇的差点魂飞出体。
转身急道:“萧君无碍乎?”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至少,看起来不似作假。
萧老四站在门口睇眼他掌心的帕子,眸色微变但很快被其压下去,道:“不过是压制毒、气时,吃了点暗亏,当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让你带的话,可带到了?”
“嗯”一听正事,溯回之立马收神归位,道:“果不出萧君所料,林卯并不在院中。我去的时候,只有那个叫忘忧的女人独自在屋里静坐。
我见是她,便照萧君吩咐依言而行。”
萧老四不动声色的瞅了眼锦帕,摊开手掌道:“将此物给我吧,到底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方才有事离开,不小心给落在此处,倒让回之你见笑了。”
溯回之一个激灵,忙将锦帕恭恭敬敬双手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萧君说的哪里话,若非萧君,恐怕溯回之已成泉下之人。
便是此生为君做牛做马,也是理所应当。”
说罢,垂首不敢与之直视。
内心则是隆隆咚咚,乱七八糟,神思一片错杂。
好死不死让他得知萧君受了暗伤,这不明摆着打脸,知其技不如人?平日里大家心照不宣,然从未有人当面点破。
虽说与四正盟相比,各自成员实力俱在伯仲,可论主事者却是对家更胜一筹。
现在自己好死不死捅了这个马蜂窝,这不是要他命吗?
萧老四也是给人伏低做小过,自然晓得溯回之此刻存的什么念头。他故意迟迟不接,便是有心敲打。
特殊时期,自断臂膀这种事他不会做,但警告则是必要。
如此一来,溯回之就差没直接给跪下去。时间拉长,两条手臂也似挂了数百斤大石,重的他几乎撑不住。
他明白,萧老四动了手脚。也是告诫自己,即便受了暗伤天地堂仍是其说了算。
想通关窍,连忙求饶:“萧……萧君……”
“嗯?”萧老四故作走神,拿起锦帕塞回袖中,再扶起近乎半跪的人,假惺惺道:“对不住,你刚才说什么?”
溯回之悻悻一笑,嘴角有些僵硬的道:“没什么,没什么……”话音还没落,又急忙改口:“敢问萧君,接下来需要做何准备?”
“通知下去,叫上所有人。咱们,该去和扈大盟主汇合。”
萧老四收回警告,留了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然后,拂袖离去。
溯回之一路小跑,追上其步伐,低声道:“那林卯还未回来,现在走会不会有些早?”
万一,对方没按咱们预期发现,咱们岂不是白费心思?
萧老四顿住脚步,提起衣襟轻掸,扫着莫须有的灰尘,低眉垂眼道:“他来不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目的一定会达成。”
闻言,溯回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溯某明白。”
说罢,疾步踏离草堂。
不久之后,两处人马在鹞子峰并合,随后.进逼小桐流域。
而于此同时,身在府中静坐调息的花中影收到一封神秘来信。
信中没有署名,只有简单一句话:天地堂、四正盟联手来袭。
花中影看罢,俏脸寂寒,怒掌将信纸粉碎。
朝门口道:“通知二宫主,备战。”
侍女轻答:“是。”
再然后,便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然她越想越不对劲,知悉此事的少之又少。消息是如何迅速走漏,而这递信又是?
忽然,她想到了忘忧。来之前彼此曾错身而过,莫不是那时?
可是,很快她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忘忧经过三邪改造确有过人手段不假,然魔子亦非俗子。且青使素来忠心耿耿,断不会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那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
思及此,不由扫了眼地上的碎屑,自言道:“此事机密,他们究竟是如何得知?”
另外,仅凭她二人要挡住此翻连攻,怕还是有些吃力。
别的不讲,单从扈西河近来的小动作便可窥见一二。
毒珠被毁,尚能死里逃生以是难得。短时间内,一而再派人连续不间断试探自己,可见他必是得了造化。派人营救俘虏,目的不在救人,而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倏然,门响三下,侍女朗声道:“禀大宫主,二宫主以在府外等候。”
花中影蹙眉,拂袖卷起青烟将碎屑一并裹走,屋内霎时光洁如镜,不留任何痕迹。
随即门被吱呀推开,刺眼的阳光在这不太冷的天气竟显得有几分灼人。经过侍女时,寒声道:“若有不安分者,就地格杀。”
“是。”
话音刚落,又有家丁急急跑来。不用想,也知道是雨酥儿搞得名堂。三天不掀浪,整的世上没人知晓她的存在似的。
一个字,闲。
两个字,作的。
快到跟前时,家丁作礼道:“大宫主,二宫主问您何时启程?小的好去……”禀报。
然他话未说话,便被花中影强行打断:“不用,本宫自己来。”
眸光微侧,心知此时不是计较长短的时候。走漏风声之人,待她稍后回来再处理不迟。
旋即匆匆出门,与雨酥儿汇合。行不多远,便是城楼。
伫立其上,雨酥儿虽是一贯懒散,但瞧得花中影此刻神色不似作假,顿时收了那颗不安骚动的心。
一双柔荑把玩披帛打发时间,滴溜水灵的眸子不住乱转。
忽然,她定睛喊到:“来了。”
说话间,百妖衔香佩已是赫然在手。观其模样是准备随时放出里面的大妖,也好以血前耻。
说起来,也算得她因祸得福,经历了前几次的教训,照红妆有了经验。她死了不打紧。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味道,不能断。
于是一挥手,便给她悄悄开了小灶。
不能明着给她提修为,但提升住在百妖衔香佩的大妖,就没有问题。
花中影对此装作不知,反手握住墨剑倒背身后。
直至两军逼近,忽的墨剑扬威率先发难。
“黑阳噬月。”
登时阴风刺骨,天光尽掩,墨剑气浪吞吐,威威赫赫,蔽尽天光。
扈西河当下从座而起,扬手接下杀招,厉声道:“几日不见,阁下的墨剑倒使得越发顺手了。”
“是吗?”花中影剑招受困及时该攻他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有如蛟龙摆尾,说话间剑鞘虚攻,利剑反手斜刺而上:“比不得阁下造化惊人。”
言下之意,便是指其应该死在白葫芦山,而非苟活之今。
“这还得感谢贵主,否则扈西河焉有此荣幸。”
语罢,掌风叠出,堪堪将墨剑挡在距离脖颈三寸处,顷刻毒.气顺剑逼像花中影。
“卑鄙。”花中影柳眉倒竖,眼见此毒非前翻能比。当即毁剑,侧身闪避之间再斩青丝为剑,八剑其出,摧山倒玉柱。
“你也不差。”说话间,挡下其中两把剑,然余下则尽数射向众人。
雨酥儿见机会已道,登时释出百妖衔香佩中的大妖,一时间惨叫声叠起,场景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再不回救,你们的人可就剩不了多少。”
话音落,花中影仗剑快攻,剑式未老又换新招,迫得扈西河疲于应对。
然扈西河看似力疲,实则有意为之,见招拆招,左支右挡:“有心管他人生死,不如先关心自己。”
倏然,他一改至前疲软状态。周身爆出不亚于青蚨的威压,使得花中影一个不查立时重创到地。
好好的佳人,愣是砸的地面烟尘四起。不待她回神,扈西河厉掌擎天,猛然盖下。
花中影抬眸,暗道不好。双手撑地,人霎时翻飞如叶,借着这股力道腾身入云,紧接着掌风交错,使出六梅风犼诀。
立定之间,拂袖为自己撑起护体光罩。
可惜,没几息便碎了。
这时扈西河面色忽变,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然晚了,想要撤掌收回能为已是来不及。
“可恶。”
花中影嘴角噙血,冷冷一笑,身形骤然飘向城内:“多谢了!”
说罢,但见她双手齐扬,小桐流域瞬间包裹在结界之中,而她也顺利回城。
雨酥儿见状,亦是趁他们被百妖吞食时,赶紧退入城中,并召回众妖。
徒留这两方人马死伤惨重,一个个跟斗败的公鸡,灰头土脸。
罗旦一把抹去脸上的血,分不清是大妖的还是自己的,或是同伴的。
冲到扈西河身边,急问:“盟主,发生了什么,为何您刚才?”
扈西河攥紧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怒火。然最终还是失败,忽的以奔雷之势一掌击向萧老四。
那萧老四也算反应极快,千钧一发之际,竟拖了溯回之来挡刀。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被定格,然接下来画面则显得太过血.腥暴.力。
可怜溯回之替其尽心竭力半辈子,没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自己人手上。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匆匆奔了黄泉。
活下的人也被这幕惊的目瞪口呆,也不知谁先喊的:“杀人了……杀人了……”
萧老四与之最近,免不了被血污溅了一身,回过神抢先道:“扈西河,我敬你是同盟,你杀我老友是何道理?”
扈西河却浑身杀机四溢,提掌紧逼:“他是怎么死的?需要扈某再演示一遍吗?”
“你什么意思?”萧老四仗着此刻大伙儿不明真相,继续歪解道:“别忘了,咱们是盟友,回之是死在你的掌下。
谁知道你突然发哪门子疯,有本事你杀了那两个女的,你冲自己人发狠算什么男人?”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萧君没有动,是溯回之护主心切自己挡在前面,而你明明知道是他,还痛下杀手,可见是你的不是。”
“对啊对啊,这事必须给个说法。不能溯仙友白死,大家说是不是?”
“是……”
扈西河斜眸扫萧老四等人,突然笑了:“哈……哈哈……
萧老四,咱们走着瞧。”
说罢,冲四正盟仅活下的十人道:“咱们走,从此再不管正道之事。他人之死,与我何干?”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