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枫冷眼看着这两个字,唇角扯起一抹嘲讽。
他没有着急拆开信,而是先把床边的灯烛吹灭,拿着那封信悄无声息地起身,穿过珠帘去灯火通明的外间。
——有床幔遮挡,倒是不用担心外间的灯光会打扰到楚洛的睡眠,但是他不在周围会。
也不知楚洛是怎么练的,明明平时睡得香喷喷的怎么弄都不醒,可他一不在附近,没一会儿准醒。
“主子……可要回复?”捉影问。
殷迟枫随意扫了眼,一目十行大致看完了那满满当当的三大张纸。
“她最近很闲?”
“是挺闲的。后宫的一应事宜,全都交给淑妃打理了。”
殷迟枫冷笑一声,“那就给她找点事做。”
闲到有闲心给他写这样可笑的煽情信,洋洋洒洒字字恳切来跟他谈母子情谊,甚至还写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满篇的怅然诚恳。
可笑。
给他下完噬神,然后就妄图用怀柔政策修复关系……以为他能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放下恩怨,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像殷迟璘那样孝敬皇后?
捉影犹豫了一瞬,有些拿不准:“找……什么样的事?”
“随意。”殷迟枫将信放在灯下烧了,“做得干净些。”
捉影了然。
之前殷迟枫一直没有对皇后出手,无非是顾虑着她手里兴许会有噬神的解药。
如今噬神解了,皇后还开始不安分起来。
殷迟枫哪里会继续放任她为所欲为。
“小心一些。”殷迟枫想了想,叮嘱道:“加强戒备,保护好太子妃。”
皇后的心如海底针,她不可能特地写这信的目的只是想要修复母子关系。
他对皇后完全没有用了,以前皇后没怀孕的时候,她只有殷迟璘,都不怎么在意他这个掌控不住的“儿子”。如今怀孕有了亲生儿子,殷迟璘都是废棋了,又怎会在乎殷迟枫这个废废棋。
殷迟枫觉得,这封信只是试探。
皇后的真正目的,会在试探他态度之后。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殷迟枫吹了一口落到他手背上的纸张灰烬。
果然皇后按捺不住了。他才刚跟楚洛说完小心堤防着些皇后,她就立即写了封亲笔信给他。
殷迟枫眯了眯眼睛,又把捕风叫过来,重新布置一下太子府的防守。
事关楚洛,他容不得一点儿差错。
*
皇后等了整整三日。
她让人送去太子府的信宛如石沉大海。
虽然没回复消息,但无声胜有声——皇后已经明白殷迟枫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你给本宫生的好儿子。”
皇后气色好了些,靠在贵妃榻上喝着安胎药。声音平淡,可坐在下首的姜嫔却是一瞬间白了脸色。
“皇后娘娘……这,这不关嫔妾的事呀!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姜嫔急急地想要撇清关系,“嫔妾平日里跟殷迟枫可是丁点儿接触都没有……就算偶然在路上碰见了都当没看见,当陌生人的!”
皇后瞥了姜嫔一眼。
姜嫔立马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无人不知大殷皇后极其贤惠温柔,但他们并不知道皇后实际上有多可怕。
姜嫔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小口喝茶,心脏砰砰直跳。
皇后指尖叩击着桌面,看到这样的姜嫔,眸中闪过一抹厌烦不屑。
说是跟陌生人似的,可看到太子妃,摆出婆婆架子摆谱的是谁!
难为殷迟枫有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娘,却一点儿都没继承到,还能那么聪明有那么多心眼。
可但凡殷迟枫蠢一些……哪怕只继承姜嫔的一半,也不至于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
“娘娘。”淑妃看了看姜嫔,然后看向皇后,“如今……该怎么办?”
姜嫔倏地攥紧手里的帕子。
皇后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安胎药喝完,把碗递给芳姑姑,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本宫原本是想着,若枫儿那孩子能迷途知返,本宫就不计较了。可惜啊……”皇后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撑着额头,“如今,本宫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殷迟枫最近可是势头猛烈,连边关二十万的兵权都一口吞并了。”
二十万兵权虽然不算特别多,但那可是楚凛的兵!
楚凛擅长练兵,凡是他带过的兵,杀伤力都格外地迅猛,尤其是那些还是跟了他十多年的精兵。
楚凛的兵符被皇上收了回去之后,又被殷迟枫给忽悠了过去。殷迟枫如虎添翼,不仅皇上被气得砸了御书房,皇后也彻底坐不住了。
殷迟枫有权有民心,如今还有了兵权!就算日后她没能争过殷迟枫让殷迟枫上位了,她想要逼宫造反胜算都大打折扣!
“唯一能扳倒殷迟枫的,就只剩一个法子了。”皇后沉声道。
姜嫔紧张地看着皇后。
皇后也望向了姜嫔,“那就是……”
“让他失去嫡出的身份。”
凭什么殷迟枫这个不受控不听话,还毫无用处的废棋,还能心安理得地享用她嫡出儿子的好处!
殷迟枫如果不是嫡出的皇子,只支持嫡支持长的老顽固,就不可能再支持殷迟枫了。
“……若是戴罪那就更好了。”皇后想了想,望着呼吸急促,更为紧张了的姜嫔,微微一笑。
“比如……”
“生母是罪人如何?”
“哐啷!”姜嫔手里的杯子没拿住,连杯带水全都滚落到了地上。
姜嫔唇瓣颤抖,膝盖一软,滑跪在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却是没听见似的,单手支颐,继续完善她的计划:“……殷迟枫生母为了让亲子坐上龙椅,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
皇后啧了一声,对这完美的理由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