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凛再次来到了将军府。
只是这次他没有走正门,而且翻墙潜入,直接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老太太瘫在床上,口不能言眼不能张,吃喝拉撒全部都需要下人伺候。
楚凛来的时候,一个身材微壮、灰头土脸的婆子正端着喂完的粥碗往外走。
“站住。”
那婆子浑身一抖,惶然瑟瑟地望着楚凛,慌忙下跪:“老爷……”
“我不是你们老爷。”楚凛皱眉。
婆子赶忙改口:“是是是,大将军!”
“老夫人还没醒,刚用完一碗粥,您要进去看老夫人吗?奴婢这就……”那婆子紧张地攥紧破旧的衣袖,倒豆子似的道。
楚凛透过门缝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收回视线打断她,缓缓道:“不用。”
他盯着面前熟悉的婆子。曾经肥硕富态,如今暴瘦下来,倒是多了几分陌生。甚至昨日冷不丁地看到,还差点儿没认出来。
“我是来找你的。”
楚卫氏对此一无所知。
她一边喝着安胎药,一边听着打探的楚凛的消息。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韩晚娘在哪儿?”南宫辄帮楚卫氏仔细盖好被子,“韩晚娘现在大概还在东宫吧。”
楚卫氏眉头一皱,握紧了碗:“不可能!”
“太子是什么人?他领地意识那么强!东宫没他的允许,就算是皇后皇上都进不去!韩晚娘怎么可能会被太子留在东宫那么久!”楚卫氏才不相信。
如此荒唐的事情,若发生在别人身上兴许还有可能。
可楚洛凭什么?
一个毁了容的丑女,怎么可能把太子迷成那样!
没厌恶她杀了她,都是太子天大的仁慈了!
楚卫氏坚信韩晚娘就是在宫外,“而且你不是说,楚凛近日去上朝来去匆匆,下了朝就走、不知道去哪儿一呆一整天么?”
除了去找韩晚娘,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这般上心?
楚卫氏魔怔了似的让人去找楚凛的下落。到了下午,还真让她查到了一些眉目。
楚凛昨夜宿在哪儿……找到了。
“……眠花楼?”楚卫氏脸色阴沉,“青楼?”
宁可去青楼,也不肯在她这儿过夜?
楚卫氏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这简直是羞辱!
“不可能!楚凛不可能去青楼!”
楚凛一根筋,死板地要命。当初若不是楚老夫人几乎以死相逼强迫楚凛娶她,楚凛绝对会跟韩晚娘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赌坊青楼,他更是碰都不碰,路过都目不斜视不带瞅一眼的!
他甚至为了给韩晚娘“守身如玉”。若非万不得已,都不会碰她!
来报信的人很是为难,“可是,可是昨晚的确有好几个姑娘看到老爷突然冲进眠花楼,服侍老爷的是花魁菖蒲姑娘……”
“荒谬!绝不可能!”
“可,小的当时也问了可有什么证据,菖蒲姑娘说昨夜她服侍的人左腰间有块胎记……若非是小的花了银子买通,那菖蒲姑娘都不会说的!”
左腰的胎记……
楚卫氏握着碗的手倏地收紧,由于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面部表情几乎绷不住,狰狞扭曲。
楚、凛!
他一定要这么羞辱自己么!
难道她连肮脏的万人骑的都比不上??!
小腹又隐隐作痛起来。
她盯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情绪忽然诡异地平静下来。
楚凛不是讨厌她么?
那就等着瞧,看看楚凛若是中了幻蛊之后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凭他那良心责任心……会是怎么一边厌恶着,一边又不得不回到将军府,对她“负责”!
楚卫氏心中升起一抹诡异的报复性的快感。
她半眯着眼睛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忽然有些期待南宫辄所说的那只“幻蛊”了!
“所以说,眠花楼的菖蒲姑娘帮他打掩护?”楚洛啃着苹果,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地复述一遍。
“是的小姐。”楚凛的副将奚凌恭敬道。
楚洛的神色更加复杂了,斟酌了一下,忍不住八卦:“……他跟菖蒲姑娘的关系很好?”
红颜知己?
或者是……常客?
眼瞧着小姐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莫名其妙地还隐隐带着谴责,年轻的小副将求胜欲极强地赶忙补充道:“眠花楼是将军的产业!”
“咳,将军从来没有进去过眠花楼……等青楼!将军洁身自好!”
楚洛:“……”
这话跟她说,怎么怪怪的……
奚凌疯狂暗示:“请小姐转告夫人,不必担心。”
楚洛:“…………”
楚凛这是拿她当传话筒呢?
自己搞不定韩晚娘,就想从她这儿找突破口?
她铁面无私,不为所动:“这种事,直接找我娘。”
“是是是。”奚凌赶忙道,“不过小姐,眠花楼倒是老爷特地交代跟您说的——日后,眠花楼便交由您打理了。”
说着,奚凌双手递上地契房契,以及一摞子的卖身契……
楚洛:“?”
怎的,给她个青楼开,想让她当老鸨??!
是亲爹么……
殷迟枫要是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发疯呢!
她可记得,上次在镜湖画舫游湖的时候,那俩白的绿的的她说好看还被殷迟枫听到了的清倌儿……就是眠花楼的!
“我还想多活两天。”楚洛站起身,核对好账目以及岚华接的几个毒药妆定制单子打算回宫,“这些东西,你还是交给我娘吧。”
听芹葙说除夕宫宴她需要穿的衣裳到了。
据说是极其奢华漂亮。
她得回去试试去。若是不合身,得赶紧改改。
奚凌听得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这眠花楼啊……”是将军用来打探消息的地方,那里汇聚四面八方的恩客,酒一喝多,又美人在怀,那些人的警惕性可就大大降低了。
这可是能够成为小姐的一大助力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低柔轻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什么眠花楼?”
楚洛身子一僵。
她缓缓抬头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依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望着她的男人。
男人浓密的长睫慵懒地半垂,歪了歪脑袋:“听着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楚洛:“!”
“嗯?”他突然笑起来,声音低婉缱绻,可楚洛却反而更加警惕,心里发毛。
“孤问你话呢,洛洛?”